苏念焦急的声音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刚刚升腾起的暖意。林微漾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冰凉，她甚至能感觉到身旁陆司辰的身体也骤然紧绷。
论坛……照片……行为亲密……状态堪忧？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像是一枚精心设计的炸弹，精准地投向了他们最脆弱的时刻。评估刚刚结束，结果未明，这个时候任何负面的舆论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知道了，念念，我先看看。”林微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挂断了电话。
她点开校园论坛，那个被标红、热度爆炸的帖子赫然排在首位。标题触目惊心。主楼放着一张明显是偷拍的照片——角度刁钻地捕捉到了陆司辰微微倾身靠近她、而她仰头看着他的瞬间，两人之间的距离被刻意渲染得极其暧昧。照片有些模糊，但足以辨认出是他们。
发帖人匿名，用看似中立实则充满引导性的文字描述：“据悉，陆司辰同学今日进行心理状态评估，评估结束后与心理学系林微漾同学在咨询中心外举止亲密，疑似情绪波动较大。结合其母此前提交的说明，其心理稳定性及保送资格是否真的存疑？学校是否应更审慎考量？”
下面的回复已经盖起了高楼。
「卧槽！真的是他！评估完就这么迫不及待？」
「这看着不像情绪波动，倒像是热恋期吧？」
「他妈刚提交说明，他转头就搞这一出？是不是有点太不把学校程序放眼里了？」
「说不定评估没通过，受刺激了？」
「那个林微漾也是，明知道他在关键时期，不能避避嫌吗？」
「我看就是她害的！红颜祸水！」
恶意的揣测、不负责任的指责，如同潮水般涌来。林微漾看着那些刺眼的文字，感觉血液都快要凝固了。她不怕自己被骂，但她无法忍受陆司辰因为她而承受这些，尤其是在他刚刚对她袒露了那样珍贵的真心之后。
“别看。”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了她的手机屏幕，挡住了那些不堪入目的言论。
林微漾抬起头，看到陆司辰不知何时已经凑近，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几分，但眼神却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锐利。他拿过她的手机，直接锁屏，放回她的口袋。
“噪声干扰。”他吐出四个字，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无需理会。”
他说得轻松，但林微漾知道，这不可能不理会。舆论可以杀人于无形，尤其是在这敏感的时刻。
“可是，你的保送资格……”她急切地说。
“保送资格的决定权，不在论坛。”陆司辰打断她，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在于评估结果，在于周教授，在于学术委员会。这些噪声，影响不了核心参数。”
他试图用他的逻辑来安抚她，但林微漾能看到他眼底深处那抹被强行压制的波澜。他并非完全无动于衷。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是江屿。
“陆大神！论坛你看了吗？哪个孙子干的？需要兄弟们帮你人肉出来骂回去吗？”江屿的声音气急败坏。
“不用。”陆司辰的声音依旧平静，“收集证据，保留法律追溯权利。其他，不必回应。”
挂断电话，他看向林微漾：“我先送你回宿舍。”
回宿舍的路上，气氛凝重。尽管陆司辰表现得若无其事，但林微漾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他走在她身侧，刻意保持着一点距离，仿佛在规避任何可能再次被捕捉到的“亲密举止”。
这种刻意的疏离，让林微漾心里一阵刺痛。
快到宿舍楼下时，陆司辰的手机再次响起。这一次，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微变，是周教授。
他接起电话，语气恭敬：“周教授。”
林微漾紧张地看着他。
周教授的声音从听筒里隐隐传来，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语气似乎带着一丝无奈和严肃。通话时间不长，陆司辰大部分时间只是在听，偶尔回应一句“是”、“我明白”。
挂断电话后，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对林微漾说：“周教授看到了论坛的帖子。他让我……暂时保持低调，在评估结果出来前，避免任何可能引发 further discussion 的行为。”
Further discussion……进一步的讨论。说得委婉，其实就是让他们暂时不要再见面，不要再给舆论提供任何素材。
林微漾的心沉了下去。果然，还是影响到了。
“我明白。”她低下头，轻声说，“那你……照顾好自己。”
“嗯。”陆司辰应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复杂难辨，有隐忍，有关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你也是。”
他看着她走进宿舍楼，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厅，才转身离开。背影在冬日的寒风中，显得格外孤直。
接下来的几天，陆司辰果然彻底“低调”了下去。他没有再联系林微漾，林微漾也默契地没有去打扰他。论坛上的帖子在热度巅峰后被管理员强制沉帖，但流言蜚语却如同病毒般在私下里继续传播。
林微漾强迫自己专注于期末复习，但心思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沉默的身影。她担心他的评估结果，担心他的保送资格，更担心他独自承受着这一切。
她偶尔能从江屿那里得到一点零星的消息——陆司辰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实验室，状态看起来“正常”得有些过分。
这种“正常”，反而让林微漾更加不安。
一周后，心理评估的结果终于出来了。
林微漾是在课堂上收到陆司辰的消息的，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结果已出。」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立刻冲出教室。她颤抖着手指回复：「怎么样？」
等待回复的几分钟，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
终于，他的消息回了过来，依旧简洁：
「评估通过。无异常。」
林微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几乎要虚脱在座位上。通过了！太好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问他保送资格的情况，想问他现在好不好，想立刻见到他……
然而，陆司辰的下一条消息，却像一道惊雷，在她刚刚放晴的心空炸响——
「保送资格，暂缓审议。」
「周教授让我做好准备，参加下个月的全国博士生统一招考。」
「另外，我母亲今晚的航班抵达。她要求我，明天带你一起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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