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城局势稍定,沈昭宁立即遣人前往卧牛谷,将春桃、秋菊与诃鲁等留守人员接回城中。
春桃甫一踏入郡守府,望见立在廊下的沈昭宁,眼圈霎时红了。这一个多月,她日日掐着时辰过的,自小侍奉王妃以来,从未分离这么长时间。前些日子听闻天水城突发瘟疫,她更是寝食难安,整颗心都悬在嗓子眼。
此刻见沈昭宁安然立于眼前,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开,泪水便止不住地滚落。
沈昭宁轻拍她颤抖的脊背,温声解释:攻城时不带你,是怕刀剑无眼护不住你。后来城中闹瘟疫,更不敢让你涉险...她凝视春桃消瘦的面庞,你身体底子不好,比旁人更容易染病。
待众人向拓跋隽与沈昭宁禀报完要务各自安顿后,唯春桃仍寸步不离地随侍在侧。经历这番离别,她愈发珍惜能与王妃相守的每时每刻。
接下来休整的三日,天水城如同一张缓缓拉开的强弓,沉默中积蓄着骇人的力量。军营里不再有疫病的阴霾,只有兵刃碰撞的铿锵、操练的呼喝,以及士兵眼中压抑不住的复仇火焰。
第三日深夜,郡守府密室。
薛冉站在一幅简陋的周边地形图前,声音低沉:“根据刘老七提供的特征,以及我们对‘毒牙’行事风格的分析,再结合近期各地零散情报,目标锁定在此处,一个迷雾沼泽。”
他手指指向地图东南方向一片标示着扭曲河道和浓密植被的区域。
“迷雾沼泽?”郭涛捻须沉吟,“此地终年瘴气弥漫,地形复杂,遍布泥潭毒虫,自古便是险地,人迹罕至。确是个藏污纳垢的好去处。”
“不止如此,”薛冉补充道,“三日前,一支边境商队在沼泽边缘遭遇袭击,货物被劫,幸存者称袭击者动作迅捷,善于利用环境,且使用淬毒吹箭。更重要的是,其中一名袭击者,据描述,右手似乎不太灵便。”
右手不便!这与刘老七的供词对上了!
“沼泽内部情况不明,大军难以展开。”拓跋隽目光锐利,“必须派精锐小队先行潜入,摸清虚实。”
“属下愿往。”薛冉立刻请命。
“不行,”拓跋隽出声阻止,她看向一旁沉默如影的墨影,“此次侦查,凶险异常,需极致的身手、隐匿之能以及对毒物的了解。墨影,你率‘影刃’小队前往,秋菊随行,负责辨识毒物瘴气。”
被点名的墨影微微颔首,黑影下的目光没有任何波动。秋菊则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点头:“秋菊定不辱命!”
“墨影,”沈昭宁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个小小的皮囊,“这里面有一些我特制的避瘴丸和解毒血清,关键时刻或可保命。”
说完又递给他一个大一些的皮囊,“这里面有3个秘密武器,遇到危险时取出一个拔掉引线扔向敌人,对方会被炸的支离破碎。记住,拔掉引线后立刻扔出去,不要留在手里。另外,你们的任务是侦查,确认‘毒牙’据点位置、规模、防御力量,不可恋战。”
说完,看了一眼秋菊,接着说:“务必保护好秋菊。”
“是。”墨影接过两个皮囊,声音低沉。
一个时辰后,十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借着浓重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天水城,直扑东南方向的迷雾沼泽。为首者,正是墨影,他身后是八名最擅长潜行、刺杀、侦察的“影刃”队员,以及一身利落短打、背负药箱的秋菊。
黎明前夕,小队抵达沼泽边缘。一股混杂着腐烂植物和奇异腥甜的湿闷气息扑面而来,浓白的雾气如同活物般在林木间流淌,能见度不足十丈。脚下是松软陷足的淤泥,四周遍布着颜色艳丽的菌类和扭曲的藤蔓,窸窸窣窣的虫鸣蛇行声不绝于耳。
“服避瘴丸,跟紧。”墨影言简意赅。众人依言服下沈昭宁准备的药丸,一股清凉之意直透囟门,胸口的烦闷感顿时减轻不少。
墨影如同暗夜中的向导,选择着看似无法通行的路径,却能精准地避开一个个隐藏的泥潭和毒虫巢穴。他的身影在浓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与这片危险的沼泽融为一体。秋菊紧跟其后,不时低声提醒众人避开某些散发异味的植物或区域。
深入沼泽约十里后,墨影突然抬手,队伍瞬间静止,融入雾气与阴影中。
前方,雾气略微稀薄处,隐约出现了一片搭建在粗大树干上的简陋棚屋,以棕榈叶和藤蔓覆盖,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棚屋之间,有模糊的人影走动,皆身着暗绿色或土褐色的衣物,几乎与背景色一致。
“是暗哨和巡逻队。”墨影低语,声音几乎被雾气吸收。他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巡逻路线和哨位分布。
秋菊则蹙眉嗅了嗅空气,低声道:“空气中有很淡的硫磺和草药燃烧的味道,还有……一种混合毒素的腥气,很杂,但源头似乎就在那片棚屋后面。”
墨影打了个手势,两名“影刃”队员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散开,从侧翼迂回,进一步探查。
时间一点点过去,沼泽的死寂和未知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突然,右侧远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类似鸟鸣的哨音,那是斥候发出的预警!
几乎在同时,左侧雾气中猛地窜出五道身影!他们如同沼泽中的鳄鱼,悄无声息地逼近,手中握着淬毒的吹箭和弯刀,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显然,墨影小队的行踪还是被发现了!
“迎敌!”墨影低喝,身形不退反进,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迎向为首之人。他手中短刃出鞘,没有炫目的光华,只有一道极致简洁、直取咽喉的黑线。
“噗!”利刃入肉,那名“毒牙”哨探甚至没来得及发出警报,便捂着喷血的喉咙倒下。
其余“影刃”队员也同时动手,两人一组,默契配合,刀光闪烁间,另外四名哨探瞬间被解决三人,最后一人见势不妙,张口欲呼,却被一枚从侧面射来的无声弩箭贯穿后脑。
战斗在数息内结束,干净利落。但刚才那瞬间的动静,显然已经惊动了棚屋区。
“呜——呜——”低沉的号角声从棚屋方向传来,更多的身影在雾气中晃动,朝着他们合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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