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两匹快马悄无声息地驶出郡守府,融入漆黑的街道。薛冉在前引路,选择最偏僻的路径,直趋城南一处废弃的宅院。这里是薛冉入城后暗中设立的一处安全据点,绝对隐秘。
进入宅院,确认四周安全后,沈昭宁对薛冉道:“薛冉,你在门外守候,无论听到任何动静,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入内。”
薛冉沉默颔首,如同雕塑般守在了房门外。
室内,沈昭宁将刚刚兑换好的物品从存储空间取了出来,一箱一箱的摆在地上。
翌日清晨,沈昭宁只带着薛冉和四名精锐黑影卫,出现在了隔离区边缘。她没有穿戴华丽的服饰,只是一身素净的常服,脸上蒙着由系统兑换出的、与此世不同的白色口罩,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
骚动的人群看到她的到来,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声浪。
“王妃!王妃放我们出去吧!”
“我们不想死在这里!”
“给我们一个痛快!”
王栓被人搀扶着,站在最前面,老泪纵横,嘶喊着:“王妃!给句实话!是不是没救了?是不是要把我们都……”
“王栓。”沈昭宁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她没有斥责,没有辩解,只是平静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王栓一愣,没想到尊贵的王妃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沈昭宁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激动、或恐惧、或麻木的脸,缓缓道:“我知道你们怕。怕这病,怕死,更怕被抛弃。”她的话语直接戳中了所有人内心最深的恐惧。
“我站在这里,就是要告诉你们,”她抬起手,指向身后的薛冉和黑影卫,也指向更远处的郡守府,“我,拓跋隽,以及所有没有倒下的兄弟,没有人会抛弃你们!”
“看看你们自己!”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振奋人心的力量,“几天前,你们还高热不退,咳血昏迷,命悬一线!现在呢?你们能站起来,能喊出声!这说明新药有效!我们在想办法,而且已经有了效果!”
士兵们下意识地看向彼此,确实,虽然虚弱,但比起前两日濒死的感觉,已经好了太多。
“死去的兄弟,我们痛心!但他们的牺牲,不是为了让我们在这里自乱阵脚,放弃希望!是为了让我们活下去,拿下这座城,打下更多的疆土,让我们的家人,让天下百姓,过上没有战乱的好日子!”沈昭宁的话语,将个人的生死与更宏大的目标连接起来,赋予了他们痛苦以意义。
她走到隔离区的界限处,那里有守卫拉起的简易绳索。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亲手解开了绳索,迈步走了进去!
“王妃!”薛冉失声惊呼,手下意识按在了剑柄上。守卫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拓跋隽在远处望楼之上,看到这一幕,心脏几乎骤停,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沈昭宁却恍若未闻,她径直走到距离最近的一个年轻士兵面前。那士兵吓得往后缩,却被她温和地按住肩膀。“别怕,”她查看了一下他手臂上包扎的伤口,又探了探他的额头,“热度退了不少,按时吃药,会好的。”
她又走向下一个,询问症状,查看气色,甚至亲手为一个咳嗽的士兵递上一碗温水。她的动作从容不迫,没有丝毫的嫌弃与畏惧,仿佛他们得的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瘟疫”,只是普通的风寒。
士兵们呆呆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尊贵的王妃,毫无防护措施地行走在他们中间,亲切地与他们说话。那种被平等对待、被真心关怀的感觉,如同暖流,悄然融化着冻结的恐惧与猜忌。
王栓张了张嘴,看着走到他面前的沈昭宁,老脸通红,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沈昭宁看着他,语气平和却带着重量:“王栓,你从军十几年,大小战役经历过无数,身上的伤疤是你的勋章。怎么如今,却被一场阴谋吓破了胆?敌人就是想看我们自乱阵脚,不攻自破!你甘心让他们如愿吗?”
王栓浑身一颤,浑浊的眼中爆发出羞愧与一丝久违的血性,他猛地挺直佝偻的背,嘶声道:“不甘心!王妃,老卒……老卒糊涂!”
沈昭宁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扫视全场,朗声道:“我沈昭宁在此立誓,只要有一线希望,绝不放弃任何一位兄弟!药材不够,我去找!解药没有,我们一起来想办法!但你们,也必须给我拿出军人的骨气来!配合医治,稳住心神,活下去!这是军令!”
“活下去!”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士兵的心头。求生的欲望,被尊重点燃的尊严,以及对主将的信赖,瞬间压倒了绝望。
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誓死追随王爷!王妃!”
“配合医治!活下去!”
“揪出下毒的杂碎!为他们报仇!”
呼喊声从零星变得汇聚,最终如同海啸般在隔离区上空回荡。那些原本激动骚动的士兵,此刻都红着眼眶,紧紧握着拳,重新燃起了斗志。
沈昭宁站在他们中间,素衣胜雪,眼神坚定。她知道,军心,这一刻才算真正稳住了。这不仅仅是对疫情的胜利,更是对人心的一场攻坚。
她悄然松了口气,感觉一阵疲惫袭来。转身走出隔离区,对薛冉微微颔首。
薛冉沉默地看着她,黑影下的目光复杂难明,最终化为深深一揖。他身后的黑影卫,也皆以手抚胸,行以最郑重的军礼。
远处望楼上,拓跋隽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他看着那个缓缓走回的纤细身影,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澎湃情感。她以柔弱的肩膀,扛起了千军万马的重量,以无比的智慧与勇气,抚平了倾覆的危机。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夜色渐深,隔离区恢复了秩序,只有药香弥漫。而沈昭宁知道,稳住军心只是第一步。找出“毒牙”,彻底清除毒素,才是终结这场噩梦的关键。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未知的黑暗。
隔离区那夜之后,军心如同被淬炼过的精钢,愈发坚韧。士兵们不再恐慌躁动,而是沉默地配合着一切医治指令,眼中燃烧着求生的火焰和复仇的决心。
沈昭宁亲入险境、立誓不弃的举动,已悄然传遍全军,化作一种无声却强大的凝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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