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人影绰绰,杀声震天。三千院单膝跪地,长刀深深插入泥土,鲜血顺着刀柄缓缓流下。他望着四周不断涌来的敌军,咬牙道:
“再拖一会儿...只要再拖一会儿。”
为首的老者策马而出,长剑直指三千院:
“真是不自量力!就算不良人个个都是顶尖高手,又怎能抵挡千军万马?今日便将你们一网打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四道身影如鬼魅般同时现身,稳稳落在三千院身前。
侯卿侧目看向身旁的红发女子,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想不到,最后你还是选择了站在他们这边。”
降臣甩了甩如火的长发,唇角微扬:
“好不容易才把那小子从鬼门关拉回来,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这里送命吧?”
阿姐擦了擦鼻子,望着黑压压的敌军,嘟囔道:
“这么多人,咋个打嘛?”
“好说。”
降臣突然拎起阿姐的后衣领,竟将她整个人抛向敌阵之中。只见那道娇小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敌群的瞬间,惨叫声四起,人仰马翻。再定睛时,阿姐双目已是一片血红,语气冰冷:
“老太婆,你得是个瓜怂。”
降臣抚掌轻笑:
“就这么打。几位,活动活动筋骨吧。”
...
与此同时,殿门前的战况同样激烈。李存礼的软剑如毒蛇出洞,逼得姬如雪节节败退。就在他即将得手之际,一道身影从后方突袭而来。李存礼头也不回,反身一脚将偷袭者踹飞数丈。
“是你啊。”
李存礼认出了来人,
“那个从洛阳逃走的不良人。”
骆小北抹去嘴角的血迹,眼中燃着复仇的火焰:
“我要为师父报仇!”
“你师父?”
李存礼冷笑,
“段成天拼死抵抗,就是为了让你这个废物逃出去。不得不说,段成天不愧是天速星,确实难缠。当时,还是我一剑刺穿他的心脏,他才终于倒下。还有那些不良人,一个个都被斩首示众。”
“闭嘴!”
骆小北怒吼着冲了上来,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李存礼左手精准地握住袭来的刀刃,咬牙道:
“你们这些逆贼,早就该死了!今日秦王不在,看还有谁能救你们!”
姬如雪见状立即挥剑来援,李存礼却借着抓住骆小北刀刃的力道,将少年狠狠甩向一旁。趁着姬如雪的剑锋将至未至之际,左手如电般掐住了她的脖颈:
“你这个女人,早就该死了。可那秦王三番五次在暗中保护你,今天,他会出现吗?”
我...从来都不需要...他的保护。”
姬如雪艰难地说道,
“走到今日...你以为...我们全是靠他吗!”
“难道不是吗?”
李存礼手上逐渐发力,
“若不是顾忌秦王,陛下早已登基称帝!”
“放开姐姐!”
骆小北再次扑来,这一次终于将李存礼撞倒在地。姬如雪剧烈咳嗽着,被赶来的陆林轩扶住。
“李存礼功力深厚,”
陆林轩低声道,
“想要杀他,恐怕只能用那招了。”
…
西宫大殿内,李星云与张子凡披头散发,单膝跪地,嘴角渗着血迹。
“李兄,他吸收了太多内力,真气外泄形成护体罡气,几乎,无懈可击。”
张子凡苦笑着抹去唇边血渍,
“或许我们确实托大了,今日该让林兄同来的。”
李星云拄着龙泉剑踉跄起身,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说好要亲手了结李嗣源,让林远那个混账来算什么?!别忘了,对付这种斑驳真气,我还有华阳针法。”
“好!那就将攻势集中于一点!”
李嗣源闻言摇头嗤笑:
“不自量力。”
他轻松握住张子凡袭来的拳头,
“那日吸取李星云的真气后,朕已将两大神功融会贯通,终是突破了大天位。本想在牢中了结林远,岂料他的内力之深厚令人心惊。为杀他,这些时日朕又吸纳了更多内力。就算林远亲至,又能奈我何?”
话音未落,李嗣源身形微顿,背后要穴已被李星云趁机刺入银针。
“李嗣源,你太过狂妄了。”
李星云冷声道,
“如今的你,甚至不及当年的李克用。”
“李克用?”
李嗣源放声大笑,周身真气轰然爆发将二人震开,
“那老家伙确实了得,将《至圣乾坤功》练至化境,远超大天位。可那又如何?自以为能与袁天罡抗衡,结果重伤死在回洛阳的路上。”
他语气转冷,
“若非他死得早,朕还真难登此大位。”
二人再度联手强攻,随着华阳针接连刺入穴道,李嗣源嘴角却勾起诡笑。当最后一针落下时,刺目金芒迸发,李星云拼尽全力竟难以刺入。
“朕等的就是这一针!将全身真气汇聚于此,李星云,你待如何破解?”
“受死!”
张子凡趁机拾起龙泉剑直刺后心。
李嗣源反手震飞李星云,一把扣住张子凡面门狠狠砸向墙壁,又重重轰了几拳,待张子凡眼神涣散滑落在地,他俯身叹息:
“凡儿,为父待你确有真情,你却总想着弑父,这一身修为浪费可惜,为父便笑纳了。”
“李嗣源!”
李星云挣扎起身,
“你该先杀我才是。”
“杀你?”
李嗣源瞬移至前,重拳轰在他腹间,揪着李星云发髻冷笑,
“若袁天罡尚在,朕或许还要东躲西藏。而你竟亲手断送最大靠山——李星云,你是我见过最愚蠢的天子。”
“呵呵,难道甘愿做傀儡么?”
“傀儡?”
李嗣源仰天长笑,
“袁天罡睥睨天下时,生杀予夺谁敢不从?朱温之流不过是他为你重振大唐布的棋。他若愿意,李唐皇帝都是掌中玩物!你啊,根本不懂何为天下!何为忠臣呐。”
李星云啐出口血沫:
“年少时总觉得自由最重,大唐兴衰与我何干?直到手刃袁天罡那刻才明白,这就是我的命数。”
他直视对方双眼,
“但行事不悔!天子李星云已死,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不良帅!”
李星云一针刺向李嗣源面门,
“找死!”
李嗣源松开手后,扣住他手腕正要吸取内力,忽见寒光自穹顶斩落,急忙后撤,紫宵剑插入地面嗡嗡作响,但见一道身影翩然落地,玄黑王袍在劲风中猎猎作响。
来者转身将李星云护在身后,半白长发下竟是张俊朗面容。李嗣源连退三步:
“你怎会在此?!”
“本王何处去不得?”
声音如寒玉击石,李茂贞负手而立,气势竟还压过身穿龙袍的李嗣源三分。
李星云踉跄扶柱:
“岐王?你为何?”
“有个混账放心不下。”
李茂贞缓慢转身,丝毫不在意李嗣源。
“说什么这是你们三人的赌约他不便插手。既然他不来,只好由本王走这一趟。”
他扫过狼狈的二人,
“能将李嗣源逼至此境,倒也不算废物。”
李嗣源怒极反笑:
“李茂贞!你以为能改变什么?朕连你一并诛杀!”
“就凭你?”
岐王衣袂无风自动,侧脸余光中满是不屑:
“当年,本王割据凤翔,朱温见本王都要退避三舍,李克用亦要立誓互不侵犯。那时节——”
他目光如刃扫过,
“你还在晋王府对着李克用,摇尾乞怜吧?”
…
台阶之下,黑压压的大军引弓待发,锋镝闪烁着寒光,直指殿前。
“放箭!”
“大人!不可!李存礼将军和咱们的人还在上面!”
“救驾为重,顾不得许多了!放!”
一声令下,密集的箭矢如同乌云盖顶,呼啸着向台阶上方倾泻而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气中传来奇异的震荡声浪,竟将大部分箭矢凌空震落!与此同时,雷符接连爆响,将剩余的箭雨炸得七零八落。
只见女帝一袭红衣似火,率领九天圣姬傲然立于台阶尽头,衣袂在劲风中飘扬。
“幻音坊在此,休想踏前一步!”
“哈哈哈,好!我这儿媳妇,就是有气势!”
张玄陵在一旁的山头上仰头灌了口酒,朗声大笑。女帝闻言,脸颊微红:
“张天师,莫要胡说,我…我尚未与他成亲呢。”
“嗯?”
张玄陵一个利落的空翻,轻巧落在女帝身侧,捋须笑道:
“你与林小子相伴这么多年,早就是我天师府认定的媳妇儿了!哈哈,正好气一气李茂贞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
“天师,大敌当前,您还是少饮些酒为妙。”
张玄陵随手将酒葫芦抛到一旁,周身顿时电弧缭绕,气势凛然:
“说得是。诸位师兄师弟,都现身吧!”
话音一落,四周山头上赫然出现众多身着太极道袍、手持拂尘的老者,气息沉凝,将下方大军隐隐围住。
“天师府!你们也要插手朝廷之事?!”
“呵呵,”
张玄陵负手而立,
“道士虽清修,却亦有济世之责。李嗣源割让燕云十六州,乃卖国求荣之举,我等,绝不答应!”
“你们这群臭道士!还有幻音坊的妖女!”
那将领破口大骂,张玄陵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转头对女帝道:
“儿媳妇,这里交给老夫。你速去上面相助林轩她们,只怕那边的局面更为棘手。”
“那天师千万小心。”
“放心去吧!待此间事了,你与林小子的婚事,必定风风光光地大办一场!”
说罢,张玄陵脸上慵懒之色瞬间化为凌厉,周身雷光暴涨,如一道闪电般率先冲向严阵以待的大军!
…
漠北上京临潢府,一场牵动各方势力的联姻正在举行。述里朵皇后已收下萧室鲁的聘礼,会亲穹庐的酒宴也已尽欢。此刻正是择定的吉日,耶律质舞身着盛装,沉默地端坐堂中,珠帘后的面容看不清情绪。
清晨时分,萧室鲁率领迎亲队伍抵达上京皇城。萧族之人在门前摆开熟食盛宴,萧室鲁依礼逐一拜谒述里朵皇后与耶律宗族长辈,恭敬地向女方家人敬酒。纳币致词后,萧室鲁行四拜大礼,终于请新娘登上花轿。
耶律尧光紧握双拳走到萧室鲁身旁,低声道:
“舅舅。”
“大元帅有何吩咐?”
“质舞的婚事原是父皇生前所定,舅舅为何不劝劝母后?”
萧室鲁环顾四周,压低声音:
“皇后此举是要我萧族彻底效忠耶律宗族。尧光,她这都是为了你啊!否则我岂愿娶自己的外甥女?若敢违抗,我这颗脑袋早就不保了。”
耶律尧光痛苦地抓着脸颊,此时耶律倍也走了过来。
“尧光。”
耶律尧光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先前是我不对,可老师的所作所为确实。”
“母后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父皇常夸你聪慧,如今看来竟是看走了眼!”
“我喜爱汉家文化不假,可我们终究是草原儿郎。”
“够了!为个汉人女子与恩师反目,我与你无话可说。”
耶律倍长叹一声,转向花轿中的妹妹:
“质舞,确实委屈你了。但你永远是我们契丹的奥姑,无人敢轻慢分毫。”
珠帘微动,耶律质舞想起父皇曾说成婚是终身大事,说过林远定会善待她,无论是政治联姻还是两情相悦,能嫁与林远已是万幸。可母后却。
这时萧室鲁家人开始向围观的耶律宗亲和乐师们敬酒送礼。花轿在侍从簇拥下缓缓驶向城门,倾国倾城姐妹唉声叹气,尤其是倾城早已哭成泪人。
“这算什么事啊姐姐!”
“嫁人的日子,该高兴些才是。”
“眼睁睁看侄女嫁给萧室鲁,俺真是恨透这不顾人伦的规矩。”
花轿刚消失在视野中,述里朵立即下令:
“全军开拔燕云十六州,即刻出发!”
“可奥姑的婚礼尚未”
“有东丹王送亲足矣。尧光,随母后速往燕云十六州。李嗣源虽答应割让,随时可能反悔。”
早已集结的二十万大军如黑色潮水般涌向上京郊外,其中萧室鲁的亲卫军装备精良,战力仅次于皇后直属的御帐亲骑。车马扬起的尘土中,耶律尧光最后望了一眼妹妹远去的方向,咬牙策马奔向南方。
…
花轿之内,耶律质舞头戴鎏金银冠,身披由单股银丝精心编织的华服,琥珀雕成的鱼形耳坠随轿身微微晃动,颈间项链与缀有狼图腾的腰带彼此映照。她端坐其中,面容静默如深秋的湖面,看不出悲喜。
萧室鲁策马行至轿旁,隔着帘幕低声道:
“质舞,不必如此郁郁寡欢。待到了法库,完成婚典大礼,你便可返回上京。”
轿中传来耶律质舞平静却坚定的声音:
“舅舅,我的夫君,会来寻我的。”
萧室鲁闻言失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你的夫君?是指中原那位秦王么?即便他真敢来,又能如何?这四周皆是契丹的勇士,难道他还能从万千铁骑中,将你强行夺走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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