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尾那破庙的烂门槛,差点没把沐颜汐给绊倒,要不是她反应快,扶着旁边掉漆的柱子,估计得摔个狗吃屎。
她喘着粗气,手里紧紧攥着从镇上书铺花了“老多钱”买来的《大胤律例疏议》,这玩意儿沉得跟块大石头似的,都能砸死人了。
一进庙,她就在那半截泥菩萨像前蹲下,借着从破屋顶窟窿漏进来的光,翻开找“婚姻篇”。
这一看,那一行行的墨字,就跟淬了毒的针似的,直直扎进她眼里,扎得她心肝脾肺肾都跟着抽抽。
“和离?得夫妻双方情义都没了,立契约画押,还得报官备案,丈夫亲手写放妻归宗的文书……”
沐颜汐的指甲都抠进那发黄的纸页里了,指关节捏得惨白惨白的。
手书?谢澜之那个混蛋在千里之外的军营呢,鬼才知道他啥时候能回来!
让他写休书?休书倒是单方面能写,可这得符合“七出”之条才行啊——无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
她哪条能对上?给谢家当牛做马两年,这算“不事舅姑”吗?没生出孩子,又算不算“无子”?
可这些事儿又不是她沐颜汐干的呀,都是原主那个倒霉蛋的事儿!
“妇人要是想独身离籍,得有原籍路引、夫家或者宗族的放行文书,还有目的地的接收保书……”
后面还有一行小字注释:“要是没文书就私自逃跑,那就跟逃奴一样,抓住了得戴枷示众,打八十大板,再判三年徒刑。”
“枷号……三个月?还得打八十大板?判三年徒刑?!”
沐颜汐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脖子上套着几十斤重的木枷,被衙役用那水火棍打得皮开肉绽,然后被扔到那种鸟都不拉屎的地方挖矿,一直挖到死的凄惨画面。
“噗通!”
她腿一软,直接瘫坐在满是灰尘和鸟粪的破蒲团上,手里的《律例》也“啪”地掉在地上,扬起一蓬呛人的灰。
完了,这下走不了了。
至少,在谢澜之那个狗男人回来给她写放妻书之前,她就像只被死死钉在谢家门板上的蚂蚱,根本蹦跶不出去!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就像冰冷的潮水一样,“哗”地一下把她给淹没了。
穿越过来成了个后娘冤大头,已经够倒霉的了,现在居然连跑路的自由都没有?!
这什么破古代啊!
破庙里安静得吓人,只能听见她粗重的喘气声。
过了好一会儿,一股邪火“噌”地一下从脚底板直冲到天灵盖,烧得她眼睛都红了!
“哈……哈哈哈……”
一阵低沉的笑声从她喉咙里冒出来,刚开始还压着,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一种近乎癫狂、歇斯底里的大笑,在这空旷又破败的庙宇里来回回荡,吓得梁上几只老鼠“吱吱”乱窜。
“不离是吧?!行啊!行!”沐颜汐猛地从地上蹦起来,一脚把那个碍眼的破蒲团给踹飞了,脸上哪还有刚才的颓唐,全是那种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一切的狠劲儿,“老娘陪你们玩!玩到谢澜之那个狗东西爬回来为止!”
“谁他妈也别想好过!”
等沐颜汐杀气腾腾地回到谢家小院的时候,太阳都往西斜了。
院子里那叫一个乱,鸡饿得在篱笆边使劲刨土,猪在圈里饿得直拱门。
堂屋里,张春花正扯着嗓子骂王秀芹是懒骨头,不煮饭。
王秀芹也不示弱,反过来骂李杏花偷藏了米。
李杏花则扯着尖嗓子说谢文允把最后半块饼偷吃了。
谢文允梗着脖子喊:“我没偷!”谢文奕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里间还传来谢乘风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嘿,好一幅鸡飞狗跳,还“其乐融融”(鬼才信)的阖家欢(?)场景。
沐颜汐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径直朝着东厢房旁边那个原本堆杂物、只有半面顶棚的破棚子走去。
她记得原主的记忆里,这儿有个废弃的土灶,不过塌了半边。
她二话不说,撸起袖子(露出半截纤细却线条紧实的小臂)就开始清理。
那动作麻溜得,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把塌掉的土坯搬走,散落的柴火归拢到一块儿,缺口的破瓦罐直接扔了。
又从院子角落搬来几块还算完整的土坯,吭哧吭哧地开始垒灶台。
她这一通折腾,自然把堂屋里那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丧门星!你在搞什么鬼?!”张春花第一个冲出来,双手叉腰,唾沫星子乱飞,“不去做饭收拾屋子,在这儿瞎捣鼓啥呢?!”
沐颜汐头都没抬,专心把最后一块土坯抹平,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
她脸上居然还带着点笑,可那笑意冷冰冰的,压根没到眼底。
“做饭?”她挑了挑眉,声音清脆,“给谁做?给你们?”
她抬手,先指向乱成一锅粥的堂屋,又指向饿得直叫唤的鸡和猪:“你们看看,那不是一个个有手有脚、能说会道的大活人吗?咋就轮到我这个‘丧门星’‘扫把星’‘坏女人’动手了?”
张春花被她噎得愣了一下,接着就火冒三丈:“你反了天了!你可是谢家的媳妇!伺候公婆、操持家务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哦?”沐颜汐掏了掏耳朵,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谢家媳妇就是当牲口使啊?那行,这牲口罢工了。”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轻松得就像在聊今天天气咋样,“以后我的饭,我自己做。你们的饭,你们自己想办法。咱井水不犯河水。”
“你!你敢!”张春花气得浑身直哆嗦,三角眼恶狠狠地瞪着沐颜汐新垒的灶台,“这灶台是谢家的!柴火也是谢家的!你哪来的脸用?!”
沐颜汐冷笑一声,像变戏法似的(其实是从空间里早就准备好拿出来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却沉甸甸的粗布钱袋,在手里颠了颠,发出清脆的铜板碰撞声。
那可是原主藏在破箱底,用油纸包了一层又一层,本来打算给自己买根最便宜木簪子的最后一点私房钱——一两碎银子外加几十个铜板。
“看清楚咯,”她把钱袋口子对着张春花晃了晃,“这是我自己的钱买的砖(土坯其实是捡的,但她偏说是买的),这是我的灶台,这是我的地盘。”她眼神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像淬了冰的刀子,“谁敢动一下,我就剁了谁的手!”
说着,她另一只手“嗖”地一下从后腰(空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新菜刀,刚在镇上铁匠铺磨得那叫一个锋利,吹根头发丝儿上去都能断。
刀锋在夕阳下闪着寒光!
“啊!”张春花和王秀芹、李杏花同时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脸都白了。
她们可真是没想到,以前打骂都不吭声的受气包,现在居然敢动刀子!
谢文允也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不过很快又壮着胆子,学着张春花的腔调尖声骂道:“坏女人!你敢拿刀吓唬奶奶!”
沐颜汐手腕一翻,刀尖精准地指向谢文允的鼻尖,距离也就三寸!吓得他“嗷”地一嗓子,差点又尿裤子了。
喜欢空间十亿物资:谁还当后娘?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空间十亿物资:谁还当后娘?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