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京市国际机场时,已是深夜。
然而,当沈懿步出舱门,踏上通往候机楼的廊桥时,扑面而来的是一种与县城、乃至省城都截然不同的磅礴气息。
巨型机场内部灯火璀璨,如同不夜之城。光滑如镜的地面倒映着密集的指示牌和行色匆匆的人流。高耸的穹顶,复杂的钢结构,无数块巨大的电子屏幕滚动播放着航班信息和炫目的广告。空气里混合着空调系统送出的暖风、消毒水味以及来自世界各地的旅客身上不同的香水气息。一种无形的、高速运转的、冰冷而高效的现代都市脉搏,在这里剧烈地跳动着。
乘坐机场快轨进入市区,车窗外的景象更是光怪陆离,令人目眩。摩天大楼鳞次栉比,玻璃幕墙在夜色中化身为巨大的光屏,变幻着绚丽的图案和色彩。
高架桥如同发光的巨龙盘旋交错,车流在其上织成一条条永不停息的光带。霓虹灯、LEd广告牌、大厦的景观照明……将整个城市映照得如同白昼,几乎看不到星星的痕迹。这里的繁华、先进、庞大,超出了沈懿此前所有的认知,像一头蛰伏在华北平原上的钢铁与光影的巨兽,无声地展示着这个时代最顶级的权力与财富。
王东扒着车窗,看得目瞪口呆,嘴里不住地发出“哇塞”、“牛逼”的惊叹。
林羽也紧张地攥着背包带,努力装出镇定,却掩不住有些手足无措。
连见多识广的宋尧,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国贸cbd建筑群,镜片后的目光也多了几分郑重。
唯有沈懿,依旧沉默。
她平静地注视着这座陌生的超级都市,眼底没有惊叹,只有冷静的审视和评估。这里的“气”驳杂而汹涌,权力、欲望、金钱、科技的气息交织翻滚,形成一股强大的力场,既诱人,又暗藏杀机。
宋尧安排的车子将四人送到一家位于三环附近的星级酒店。办理入住时,宋尧转向沈懿,语气认真:“现在到了。你知道清风道长具体去了哪里吗?或者有联系人的电话地址?我可以让我姑姑帮忙先打听一下。”
沈懿摇了摇头,随即又轻轻点了点头。
三人皆是一愣。
这又摇头又点头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啊懿姐?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王东急性子,忍不住问道。
沈懿的目光扫过酒店大堂明亮的水晶灯和无处不在的摄像头,语气平淡:“有个大概方向,但不确切。需要我自己去找。”
她怎能告诉他们,清风道长的道袍内衬、鞋袜缝隙乃至药箱的隐秘处,都被她悄然撒下了一种全新特制的“千里追踪粉”?此粉无色无味,人难以察觉,却能被一种她精心培育的“寻踪蜂”精准捕捉。
她早在清风道长离开时,就放出子蜂跟随,它自能循着极其微弱的气息指引方向。这是极为隐秘的追踪术,配合特制药粉与灵虫,没有人得知。
然而,此去吉凶未卜。
清风道长莫名失联,卦象又显大凶,对方若真能困住师父,绝非善类,手段恐怕超乎想象。
王东他们只是普通学生,热血义气跟来,她不能将他们卷入未知的危险之中。
“你们一路辛苦,先休息吧。”
沈懿开口,声音不容置疑:“我有些私事要处理,出去一趟。”
“啊?懿姐,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去哪?我们陪你啊!”
王东立刻嚷道。
“不用。”
沈懿拒绝得干脆利落,“京市我虽不熟,但自有办法。你们留在酒店,不要乱跑。”
她特意看了一眼宋尧:“宋会长,看好他们。”
宋尧从她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决绝,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你自己小心。有任何需要,立刻打我电话。”
他隐约猜到,沈懿所谓的“私事”和“大概方向”,绝非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沈懿不再多言,转身走向电梯间,回到了宋尧为她单独预订的房间。
她没有开灯,任由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将房间映照得一片光怪陆离。
她站在窗边,静静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窗外喧嚣渐歇,时钟指向凌晨两点。
正是万物沉睡,守备最容易松懈之时。
她换上一身深色的便装,来之前临时买的,戴上帽子和口罩。仔细检查了随身物品——银针、金姜片、还有几个小巧的瓷瓶,里面是她调制的各种药粉,既有救人的灵丹,也有防身的毒物。
她推开窗户,高层的夜风立刻灌入,带着都市特有的微尘气息。
下方是数十米的高空,车流稀疏,如同缓慢移动的光点。
没有走门。
酒店的走廊必然有监控。
她深吸一口气,身形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翻出窗外,足尖在窗台和外墙极其细微的凸起上轻点,内力运转,身体轻盈得如同没有重量,沿着大楼外立面的阴影区域,如同壁虎般快速而安静地向楼下滑去。
她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可能装有摄像头的外墙角度,身影彻底融入了都市的夜色之中。
落地后,她迅速闪入一条僻静的小巷。
从怀中取出一个仅有拇指大小的精致竹筒,拔开塞子。
一只通体呈半透明琥珀色、翅膀边缘带着淡淡金纹的母蜂飞了出来,在空中悬浮片刻,触角微微颤动,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这便是“寻踪蜂”。
沈懿指尖弹出一缕极细微的内力,激活了蜂子。
寻踪蜂在空中盘旋两圈,仿佛终于锁定了某个方向,立刻朝着东北方疾飞而去,速度极快,在夜色中几乎化为一道难以察觉的金色细线。
她目光一凝,身形展动,立刻跟上。
她的步法诡异而迅捷,如同鬼魅,始终贴着墙根的阴影移动,巧妙地避开主路口的摄像头和偶尔驶过的车辆。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映出她一闪而过的模糊影子,瞬息即逝。
寻踪蜂一路向北,飞行的方向越来越偏离繁华的市中心,逐渐进入了一片看起来像是老城区与新兴开发区交界的地带。
这里的建筑变得低矮混杂,既有待拆迁的老旧胡同院墙,也有新建不久、但入住率似乎不高的高档住宅区和一些外观低调却占地颇广的私人会所、研究院。
路灯变得稀疏,环境明显安静下来,一种不同于市中心喧嚣的、隐秘而压抑的氛围开始弥漫。
最终,寻踪蜂在一处极为僻静的所在停了下来,绕着圈飞行,发出极其轻微的嗡嗡声,不再前进。
沈懿立刻停下脚步,隐在一棵高大的行道树投下的浓重阴影里,凝目望去。
前方是一片被高大厚重围墙圈起来的巨大院落。围墙足有三米多高,顶端甚至还安装了隐蔽的电网。
朱漆大门紧闭,看起来像是某种旧式的深宅大院,但门楣上却没有悬挂任何牌匾标识,只有两个造型古朴的青铜兽首门环。院墙周围树木繁茂,巧妙地遮挡了外部视线,也隔绝了大部分声音。空气异常安静,甚至连夏夜的虫鸣在这里都听不到。
然而,她的眉头却紧紧蹙了起来。
好重的煞气!好邪门的格局!
她虽不精通风水阵法,但道门基础望气之术却极为深厚。眼前这院落,看似古朴安静,眉心玄玉印记发烫,在她眼中,院落四周笼罩着一层极其浓郁、几乎化不开的灰黑色煞气。
这煞气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人为布置,带着一股强烈的掠夺、禁锢和怨憎的意味!更诡异的是,这煞气并非死气,其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被强行维系着的、扭曲的生机!
这分明是……以邪术篡改气运、逆天而行的格局!
寻踪蜂在此徘徊不前,意味着师父最后出现的位置,就是这里!
而且,追踪粉的气息在此处最为浓郁,师父极可能还在院内,或者……曾经长时间滞留于此。
沈懿的心沉了下去。
师父落入此种邪地,凶多吉少。
她仔细观察四周,围墙高大,且有监控探头无声转动。正门必然无法进入。她绕着围墙悄然移动,寻找破绽。终于,在一处墙角,发现了一棵靠近围墙的老树,枝繁叶茂,恰好能提供一个视觉死角。
她不再犹豫,身形如烟,悄无声息地攀上老树,借着枝叶遮掩,如同一片落叶般飘落入高墙之内。
墙内是另一番景象。
面积大得惊人,并非寻常住宅,更像是古代某位王公贵族的别院,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布置得极为精巧,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冷寂。所有的窗户都黑着灯,听不到任何人声,仿佛一片被遗忘的死地。
但她的感官却绷紧到了极致。她能感觉到,暗处有极其隐蔽的摄像头在转动,还有若有若无的、经过刻意压抑的呼吸声——有暗哨!
守卫极其森严。
她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融入了阴影本身,凭借着超凡的感知和敏捷,避开了所有明岗暗哨和监控探头,循着那越来越清晰的、令人心悸的邪煞之气核心潜行。
最终,她停在了一处位于院落最深处、看起来像是祠堂或者静修室的独立建筑前。
这座建筑样式最为古旧,黑瓦白墙,没有任何现代痕迹,门扉紧闭。那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邪煞之气,正是从这建筑之下弥漫而出。
建筑周围反而没有任何明哨暗哨,似乎对此地极为放心,或者……不敢靠近。
她屏住呼吸,绕到建筑侧后方,那里有一扇极小的、用来通风换气的木格窗,位置很高,且被茂密的藤蔓遮掩了一半。她指尖微动,一缕内劲无声震开里面老旧的插销,身体如羽毛般轻盈跃起,单手勾住窗沿,透过木格的缝隙,向内望去。
只看了一眼,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室内没有供奉任何牌位神佛,反而在中央挖出了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方坑。坑壁并非泥土,而是用某种黑色的、吸光的特殊石材砌成,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诡异的血色符咒。
坑底并非空空如也,而是摆放着数十具……棺木!
那些棺木大小不一,材质各异,有新有旧,但每一具棺木上都贴满了黄色的符纸,用朱砂画着同样的邪异符咒,并用漆黑的、浸泡过尸油的墨线死死缠绕捆缚。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些棺木的正中央,有一个明显是新设的、位置最重要的法坛。
法坛上没有供奉神像,而是摆着一个一尺来高的稻草人。稻草人身上贴着一张书写了生辰八字的黄纸,身穿一件眼熟的、深蓝色的、撕破了一角的道袍碎片——正是清风道长日常所穿之道袍!
稻草人的心脏部位,被一根长长的、布满锈迹的棺材钉狠狠钉穿!
钉子上还在缓缓渗漏出一种暗红色的、散发着腥气的粘稠液体。
稻草人的四周,还摆放着清风道长随身携带的桃木符剑、那串他摩挲了几十年的沉香木念珠、甚至还有几缕灰白色的头发。
而在法坛之下,坑底那些棺木的缝隙间,可以看到大量散落的、用于邪物,玉器、金银、受害者的指甲头发、甚至还有干瘪的内脏器官……所有这些,共同组成了一个庞大而恶毒无比的邪阵。
种生基!
沈懿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三个字!
一种冰冷彻骨的愤怒和寒意席卷全身!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求医问药!
这是一个极其阴毒邪恶的续命阵法!
有人欲借清风道长这等修行有成、根基深厚的玄门中人的全部生机、气运乃至魂魄,来为某个本该命绝之人强行续命!
将此地的无尽死煞怨气,通过邪法转化,注入目标体内,逆天改命!
师父不是来出诊的!
他是被诓骗来的“药引”!
是这场邪恶祭祀的核心祭品!
看这阵法的规模和完成度,邪法显然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
师父他……
沈懿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飞速扫过整个邪阵的每一个细节,试图寻找破绽,寻找师父可能被关押的位置,寻找任何一丝他还存活的迹象……
然而,室内空无一人。只有那被钉穿的稻草人,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
师父,到底在哪里?
是生……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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