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箭破空的锐啸刺得耳膜生疼，苏瑶几乎是本能地侧身翻滚，箭矢擦着她的发鬓钉进廊柱，箭尾的白羽还在嗡嗡震颤。她抬头望去，只见巷口涌来数十名北狄骑兵，为首的将领身披玄甲，正是赫连达的亲卫统领巴图！
“抓住苏瑶者，赏牛羊千头！” 巴图的汉语带着浓重的口音，他手中的狼牙棒在晨光中闪着寒光，“李将军说了，谁能取下她的首级，就是雁门关的新守将！”
王虎怒吼一声，挥刀砍翻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山贼们虽装备简陋，却个个悍不畏死。他们熟悉巷弄地形，借着民宅的掩护与北狄骑兵周旋，一时间竟也难分高下。苏瑶趁机爬上屋顶，张弓搭箭，瞄准了巴图的咽喉。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西厢房的窗棂后闪过一抹熟悉的青色 —— 是萧逸尘！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去黑风寨了吗？
萧逸尘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对着她做了个 “三” 的手势，随即消失在窗后。苏瑶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 三更动手！
“撤！” 苏瑶突然大喊，“按第二套方案！”
王虎虽不明所以，却毫不犹豫地吹响了牛角号。山贼们如潮水般退回宅院，苏瑶反手将火把扔进早已备好的煤油桶，火焰瞬间沿着引线蔓延，将狭窄的巷口炸得碎石纷飞，暂时挡住了北狄的追兵。
“大小姐这是何意？” 王虎看着紧闭的院门，肩胛的伤口还在渗血，“我们明明能守住的。”
苏瑶解下腰间的布防图，在石桌上铺开：“硬拼没有胜算。看到这片民居了吗？” 她指着地图上用朱砂圈出的区域，“这里的地基是空心的，我们可以……”
话音未落，西厢房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萧逸尘掀开门帘走了出来，身上的青衫沾着血污，他身后跟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竟是小石头！
“你怎么带着他来了？” 苏瑶又惊又喜。
萧逸尘将小石头护在身后，低声道：“黑风寨被宁王的人偷袭，周伯为了掩护我们牺牲了。”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小石头说，李将军把所有不肯投降的士兵都关在东门的水牢里，打算午时处决。”
苏瑶的心猛地一沉。周伯的牺牲像块巨石压在心头，而东门水牢里至少关押着三百名精锐，若是他们能被救出，战局定会逆转。
“午时处决……” 王虎突然拍了下大腿，“今日是北狄的‘祭狼日’，午时他们会在祭坛宰杀俘虏祭天，所有将领都会到场！”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苏瑶看着地图上的祭坛位置，恰好在内城的中心广场，四周都是低矮的民房，便于埋伏。
“王寨主，麻烦你带人去东门，设法打开水牢。” 苏瑶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排水道，“这条水道连接着水牢，你们可以从这里潜入。”
王虎点头：“没问题！但你们怎么对付祭坛的守卫？”
“我们有这个。” 萧逸尘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二十多个制作精巧的火药包，“这是周伯早就准备好的，足够炸开祭坛的围栏。”
分配好任务，王虎带着山贼们从密道出发，萧逸尘则带着苏瑶和小石头来到西厢房。他挪开衣柜，露出后面的暗门：“这里能通到祭坛附近的粮仓，我们去那里埋伏。”
密道比想象中更狭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苏瑶爬在最前面，指尖触到冰冷的泥土时，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带她挖红薯的场景。那时的阳光温暖而明亮，母亲的笑容比蜜还甜，谁能想到多年后，她会在这样的黑暗与血腥中挣扎求生？
“到了。” 萧逸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推开头顶的木板，一股熟悉的谷物香气涌了进来 —— 是粮仓！
三人悄悄爬上粮堆，透过气窗观察着外面的广场。祭坛已搭建完毕，高数丈的木架上绑着十几个俘虏，北狄士兵正忙着布置祭品，牛羊的哀鸣与士兵的呼喝交织在一起，令人头皮发麻。
“李将军来了。” 苏瑶低声道。
只见李将军穿着崭新的铠甲，正陪着个锦袍玉带的中年男子巡视祭坛，那男子面白无须，眼神阴鸷，正是宁王！
“没想到他真的敢亲自露面。” 萧逸尘的声音带着寒意，“看来是笃定我们翻不了盘了。”
苏瑶数着广场上的守卫，至少有五百人，且个个都是精锐。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就算救出俘虏，也未必能突破重围。
就在这时，东门方向突然传来震天的呐喊，伴随着密集的箭矢破空声 —— 是王虎得手了！
宁王和李将军脸色骤变，正想下令增援，粮仓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是负责看守粮仓的士兵！
“有人闯进来了！” 士兵的呼喊声未落，就被萧逸尘的飞镖刺穿了咽喉。
苏瑶迅速点燃火药包，朝着祭坛的方向扔了过去。轰然巨响中，祭坛的围栏被炸得粉碎，北狄士兵顿时乱作一团。
“动手！” 萧逸尘大喊着冲出粮仓，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瞬间挑飞两名守卫。
苏瑶紧随其后，长剑舞动间，将绑在木架上的俘虏一一救下。有个断了腿的老兵认出她，激动得老泪纵横：“大小姐！我们就知道您会来救我们！”
广场上的厮杀愈演愈烈。王虎带着水牢里的士兵从东门杀来，与萧逸尘的人马形成夹击之势。李将军见势不妙，调转马头就想逃跑，却被苏瑶一箭射穿了马腿，摔在地上。
“李将军，你可知罪？” 苏瑶的长剑指着他的咽喉，看着这张曾被父亲视为左膀右臂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李将军挣扎着想要爬起，眼中却没有丝毫悔意：“成王败寇！我追随宁王，至少能保住雁门关百姓的性命，总比被你们拖入万劫不复之地强！”
“你错了。” 苏瑶的剑锋微微用力，“宁王勾结北狄，早就许诺将雁门关的百姓作为祭品，你以为他真的会放过他们吗？”
李将军的脸色瞬间惨白，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宁王，却见宁王正挟持着小石头，一步步后退到祭坛上：“苏瑶！放我走，否则我就杀了这孩子！”
小石头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喊道：“大小姐别管我！杀了这个坏蛋！”
苏瑶的心脏骤然缩紧。她看着宁王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又看了看广场上浴血奋战的士兵，突然做出了决定。
“放他走。” 苏瑶缓缓收回长剑。
“瑶儿！” 萧逸尘急道。
“照做。” 苏瑶的声音异常平静，她盯着宁王的眼睛，“但你要保证，永远离开雁门关，不再伤害这里的百姓。”
宁王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 他挟持着小石头一步步走向西门，那里的守军早已被他买通。
就在他即将踏出城门的瞬间，小石头突然咬了他的手腕！宁王吃痛松手，萧逸尘的飞镖已如闪电般射来，正中他的肩胛。
“抓住他！” 苏瑶大喊。
宁王捂着伤口，看着蜂拥而上的士兵，突然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你们赢不了的！皇上病危，太子监国，你们就算守住雁门关，也回不了京城了！”
这句话如惊雷般炸响，苏瑶和萧逸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皇上病危？太子监国？这意味着京城的局势早已失控，他们浴血奋战守护的家国，或许早已换了主人。
战斗渐渐平息，夕阳的余晖将广场染成金红色，却驱不散弥漫的血腥气。苏瑶看着跪在地上的宁王，又看了看远处紧闭的宫门方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她不知道，此刻的京城皇宫里，太子正站在龙榻前，看着气绝身亡的皇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他手中捏着的密信上，赫然写着 “雁门关已破，萧逸尘、苏瑶授首”—— 那是宁王出发前留下的后手。
而在太子身后的阴影里，站着个戴着蛇形面具的人，他轻轻抚摸着腰间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这场始于雁门关的厮杀，终将在京城落下帷幕，只是不知最终的赢家，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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