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的寒意浸透了衣衫，苏瑶贴着岩壁潜行，指尖能摸到粗糙的石缝里凝结的冰碴。山洞深处传来北狄士兵的呼喝声，夹杂着铁链拖动的脆响，想来是在检查栈道的吊桥机关，金属摩擦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动作快点！子时一到，必须准时出发！” 一个粗犷的声音喊道，带着北狄特有的卷舌音，显然是个小头目。
苏瑶屏住呼吸，借着岩石的阴影挪动，终于看到栈道入口 —— 竟是道横跨深涧的吊桥，木板早已腐朽，不少地方已经断裂，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隐约能听到风声如鬼哭，让人不寒而栗。
北狄士兵正在给吊桥加固，为首的将领拿着图纸比划，正是刚才押解副将的那人。他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道从额头延伸到下巴的刀疤，眼神凶狠，一看就是个狠角色。苏瑶握紧长剑，正想找机会下手，突然看到副将被绑在不远处的石柱上，嘴里塞着布团，看到她时眼中闪过惊喜，却不敢作声，只是用力地扭动着身体，似乎想提醒她什么。
就在这时，风无痕在洞口制造的动静越来越大，甚至放起了火，浓烟顺着洞口灌进来，呛得北狄士兵纷纷咳嗽。洞口的守卫纷纷大喊着去灭火，吊桥边的士兵也有些骚动，注意力被分散了不少。
“慌什么！” 刀疤脸将领怒喝一声，声音洪亮，压过了外面的嘈杂声，“留一半人守桥，其他人去看看！”
机会来了！苏瑶趁士兵分神的瞬间，如猎豹般窜出，长剑直刺离她最近的士兵咽喉。那士兵甚至没来得及呼救，就倒在了地上，鲜血喷溅在她的脸上，温热而粘稠。
“有刺客！” 刀疤脸将领反应过来，挥刀砍向苏瑶，刀锋带着呼啸的风声，显然力气极大。
苏瑶侧身避开，借力踢翻旁边的油桶，煤油瞬间泼了吊桥一地，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她趁机点燃火折子扔过去，火焰沿着煤油迅速蔓延，很快就吞噬了整个吊桥，噼啪作响的燃烧声掩盖了士兵们的惊呼。
“不！” 刀疤脸将领目眦欲裂，看着燃烧的吊桥，心疼得直跺脚，他挥刀疯狂砍来，招式中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苏瑶不再恋战，转身冲向副将，挥剑斩断他身上的绳索：“快走！”
副将吐掉布团，激动地喊道：“大小姐！你怎么来了？将军正担心你呢！” 他捡起地上的刀，护在苏瑶身前，“我带你去找将军！”
两人趁着北狄士兵救火的混乱，冲出山洞，朝着雁门关的方向狂奔。身后传来刀疤脸将领的怒吼和士兵们的叫骂声，却被越来越大的火势吞没，暂时追不上来。
“栈道被烧，他们至少要推迟三个时辰才能修复。” 苏瑶喘着气说道，手臂的伤口再次裂开，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雪地上，像绽开的红梅，与周围的白雪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小姐，你的伤……” 副将担忧地看着她，想要停下为她处理伤口。
“没事，先找到萧将军再说。” 苏瑶摆摆手，她现在最担心的是萧逸尘的安危，“将军现在在哪里？情况怎么样？”
“将军在西门督战，北狄正猛攻呢！” 副将的声音带着焦急，“我们已经快撑不住了，粮草也快用完了，将士们都是饿着肚子在战斗。”
苏瑶的心猛地一沉，加快了脚步。远远地，雁门关的轮廓在暮色中越来越清晰，城楼上火光冲天，厮杀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喊杀声、兵器碰撞声、箭矢呼啸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而惨烈的声响。
“放箭！” 城楼上传来熟悉的声音，沉稳中带着疲惫，正是萧逸尘！即使隔得很远，苏瑶也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沙哑和虚弱。
苏瑶心中一紧，抬头望去，只见城楼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指挥着士兵射箭，铠甲上沾满了血污，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破损，但他依旧挺拔如松，像一座不可动摇的山，挡在北狄面前。
“是将军！” 副将激动地大喊，“我们回来了！”
城楼上的萧逸尘听到声音，猛地回头，看到苏瑶的瞬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难以置信的惊喜，随即化为深深的担忧：“快开城门！”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城门缓缓打开，沉重的绞盘发出嘎吱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守城的艰难。苏瑶和副将冲了进去，刚站稳脚跟，城门就再次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将外面的厮杀和喧嚣暂时隔绝。
萧逸尘快步走下城楼，他的步伐有些踉跄，显然也累极了。看到苏瑶手臂上的伤口，眉头瞬间皱紧，快步走上前，伸手想要触碰，却又怕弄疼她，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京城待着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责备，更多的却是掩饰不住的关切。
“来给你送粮草。” 苏瑶笑着举起手中的布防图，尽管脸色苍白，笑容却依旧灿烂，“还有这个，或许能帮上忙。”
萧逸尘接过布防图，看到祖父的落款时，眼中闪过震惊：“这是……”
“先别管这个，北狄还有后招。” 苏瑶拉着他走到地图前，语速飞快地将李公公和北狄的计划告诉了他，“李公公是暗影的人，他和北狄约定今夜子时进攻，还准备从栈道绕后，不过栈道已经被我烧了，暂时不用担心。”
萧逸尘的脸色沉了下来，听完苏瑶的话，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难怪北狄突然猛攻西门，原来是想拖延时间，等栈道的人绕后。他们的主力都在西门，其他城门的防守相对薄弱。” 他看向苏瑶，眼神复杂，“你不该来的，这里太危险了。”
“危险也得来。” 苏瑶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拼命。”
萧逸尘的心猛地一颤，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她伤口的温度，滚烫而刺痛。他能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紧张。“谢谢你，瑶儿。”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就在这时，士兵匆匆跑来，脸上满是焦急：“将军，大小姐，不好了！北狄又开始攻城了，这次他们用了投石机！”
萧逸尘立刻松开苏瑶的手，眼神变得锐利如刀：“我去督战，你先去休息，处理伤口。”
“我跟你一起去。” 苏瑶拿起旁边的弓箭，动作熟练，“多个人多份力。” 她知道，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很重要。
萧逸尘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终是点了点头：“小心点。” 他转身朝着城楼走去，步伐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和坚定。
城楼上的景象比苏瑶想象的更惨烈。积雪被鲜血染成暗红色，断箭和兵刃散落得到处都是，几个士兵靠在垛口上，已经冻僵了，手里却还紧紧攥着弓箭，保持着战斗的姿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让人有些作呕。
苏瑶拉弓射箭，动作熟练而精准，每一箭都能放倒一个敌人。她的手臂很疼，毒性还在蔓延，但她咬紧牙关，没有丝毫退缩。她看着萧逸尘在城楼上指挥若定，虽然疲惫，却依旧沉着冷静，心中充满了敬佩和骄傲。
战斗进行到深夜，北狄的进攻终于暂缓。士兵们疲惫地靠在城墙上，抓紧时间休息，不少人直接倒在雪地里睡着了，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紧紧皱着。苏瑶靠在垛口上，看着远处北狄的营地，灯火通明，显然还在准备下一次进攻，心中隐隐不安。
“他们怎么突然停了？” 苏瑶疑惑地问道，她总觉得这平静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萧逸尘也皱着眉头，眼神凝重：“不对劲，太安静了。” 他突然脸色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他们可能放弃攻城，全力修复栈道！”
苏瑶心中一紧，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北狄明知道正面攻城困难，很可能会改变策略，集中力量修复栈道，从背后偷袭！
“那我们怎么办？” 苏瑶问道，心中充满了担忧。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去防守栈道了。
“必须派人去阻止他们。” 萧逸尘沉声道，眼神坚定，“但我们现在兵力不足，分不出人手。” 他看着苏瑶，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不舍。
苏瑶看着疲惫的士兵，心中做出了决定：“我去。” 她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不行！” 萧逸尘立刻反对，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太危险了，你已经受了伤，还中了毒。”
“我熟悉地形，又烧过一次栈道，最合适的人就是我。” 苏瑶看着他，眼神坚定，“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她不想让萧逸尘为难，也不想让雁门关的将士们白白牺牲。
萧逸尘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她。他从怀中取出块玉佩，塞到她手里，那是一块通体洁白的羊脂玉，上面雕刻着一只展翅的雄鹰：“这是我母妃留下的，能辟邪，你带着。”
苏瑶握紧玉佩，点点头：“等我回来。”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萧逸尘拉住。他看着她，眼中充满了不舍和担忧，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声道：“一定要回来，我等你。”
苏瑶点点头，强忍着眼泪，转身带领一队人马，悄悄离开了雁门关，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她知道，这一次，她肩负着整个雁门关的安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而城楼上，萧逸尘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担忧。他不知道，这一别，他们是否还能再相见。夜风吹过城楼，带着刺骨的寒意，也带来了远方隐约的厮杀声，预示着一场新的血战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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