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雪端着空托盘轻快地离开后,书房内陷入一片凝滞的气氛。
空气中残留的酒酿桂花的甜香与泠雪方才“驱虎吞狼”之策形成明显反差。
胤禛的目光停留在紧闭的门上,摩挲着温热的碗壁,仿佛还能触碰到泠雪指尖残留的温度。
年羹尧坐在木椅中,后背挺得笔直,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方才泠雪那番轻描淡写却狠辣精准的谋划,让他这位久经沙场的悍将都感到了寒意。
胤禛收回视线,落在年羹尧紧绷的脸上。
他端起那碗温凉的酒酿圆子,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他声音里的冷冽:
“亮工,听见了?”
年羹尧喉结滚动,应道:
“听见了。富察福晋…智计卓绝,属下佩服。”
“智计?”
胤禛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放下碗盏,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叩。
“是毒计。驱虎吞狼,祸水西引,让老十四去和蒙古王公撕咬,无论胜负,消耗的都是他的兵威,结怨的也是他……”
“好一招借刀杀人,兵不血刃。”
他的目光锐利,锁住年羹尧。
“你觉得此计可行否?”
年羹尧心头一凛。这明显是试探。
他深知胤禛对十四爷胤禵的忌惮,更明白此举是将西北粮饷的烫手山芋彻底甩给胤禵,甚至可能激化其与地方势力的矛盾。
“属下以为……”
年羹尧斟酌字句,声音干涩。
“此计甚毒,却也甚妙。十四爷为解燃眉之急,必会采纳。只是……蒙古诸部桀骜,若激起反弹,恐生边衅……”
“边衅?”
胤禛冷笑一声,打断他:
“亮工,你掌陕甘兵权,难道还怕几头草原上的狼崽子炸毛?老十四手握重兵,不正是用来‘平叛’的么?”
话中深意昭然若揭。即便胤禵与蒙古冲突失控,那也是他“平叛不力”的罪过,正好给了胤禛削其兵权的由头。
胤禛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此事,就按皎皎说的办。找个‘妥当’的人,把风声‘自然’地吹到老十四管粮草的人的耳朵里。”
胤禛对泠雪计策的全盘采纳,让年羹尧如遭雷击。
他抬头撞上胤禛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这一刻,年羹尧真切感受到:四爷对泠雪的信任与倚重,已远超内帷宠爱的范畴。
“是。属下定当滴水不漏。”
年羹尧应下,后背已被汗浸透。
他脑中飞速闪过泠雪那副慵懒啃着点心的模样,再对比她刚才谈笑间布下的狠辣棋局,巨大的反差令他脊背生寒。
这个女人绝非表面那般简单无害。胤禛能如此毫无保留地在她面前谈论夺嫡机密,甚至采纳她的毒计,其背后隐藏的能量与胤禛对她的纵容,让年羹尧第一次对这个“福晋”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惧意。
如今看来,让小妹嫁进雍亲王府的事要先缓一缓了。
胤禛将年羹尧的震撼与畏惧尽收眼底。
他起身踱步至窗前,望着听雪轩的方向,夜色中似乎还能闻到那丝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亮工,”
胤禛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
“皎皎她……心思通透,有时看得比局中人更清。但她终究是女子,有些话只能留在今夜这书房里。”
“难保不会有人因她的身份构陷她,况且她散漫惯了,不会想理这些俗事。你懂吗?”
年羹尧瞬间明白这是警告。
要他严守秘密,不得泄露泠雪参与机密之事。
他立刻跪地,额头触地:“属下以性命起誓。今夜之事,出四爷之口,入属下之耳,绝无第三人知晓。富察福晋从未踏足此间。”
胤禛转过身,阴影笼罩着跪伏的年羹尧。他伸手虚扶,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峻:
“起来。记住你的话。也记住……你的前程、年家的富贵,系于何处。”
他踱回书案前,指尖敲了敲那份关于西北粮饷的紧急公文。
“办好这件事。让老十四自己去‘找’粮。至于后续如何……”
胤禛眼中寒光一闪。
“本王自会料理。你只需替本王守好陕甘的门户。”
最后一句,既是交付重任,更是重申年羹尧作为“陕甘总督”的根基与命脉,他的一切,都系于胤禛的信任与西北这道关键门户的控制权。
年羹尧更清晰地看到了胤禛为他划定的边界:他可以是锋利的刀,但绝不能是自作主张的持刀人。
书房门再次开启时,年羹尧躬身退出,步履沉重。
他回头望了一眼暖阁窗纸上胤禛挺拔冷硬的剪影,又瞥向东路听雪轩的院落,心头翻涌着惊涛骇浪。
泠雪那碗甜汤的暖意早已散尽,留下的只有彻骨的寒意与对权力棋局残酷本质更深的认识。
那位看似慵懒、只知吃喝玩乐的福晋,轻描淡写间便为这盘夺嫡大棋落下了一枚足以搅动西北风云的狠子。
而四爷胤禛,则在她身后,将这把淬毒的利刃,稳稳指向了兄弟阋墙的战场。
“天家,果真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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