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拖着算不上疲惫但绝对称不上轻松的身体回到家,迎接我的是真绪一如既往的“欢迎回来,兄长大人”。
“有好好吃晚饭吗兄长大人?有没有吃饱?要不要再吃一点?”
“哦,不用了。”
继特大碗拉面之后,明介还点了炒饭和味噌汤,种程度的热情,会让人在生理上反胃的。
“兄长大人的学校里,最近好像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你是说谣言那个吧……基本上算是告一段落了。”
我抬头望了眼天花板,这种事情说不上有多气愤,只是有点厌烦了。
“话说,和你有关的那条不是澄清得最快吗?有好心人站出来解释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啊。”
“嗯,但是明明都说了不是谣言了,还是要跳出来帮别人澄清,有点多管闲事了对吧,兄长大人?”
真绪微微鼓起脸颊,用一种略带抱怨的可爱语气说道。
“诶?”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反了……
“多事的是跳出来接着造谣的人吧。”
“我没有说错哦,笨蛋兄长。”
我还以为是真绪本人亲自出面澄清的——虽然不知道她怎么混进的校园论坛——但现在看来她说不定更想成为“帮凶”。
“啊,这样啊。”
负责澄清的同学是谁也不知道,不过还是多谢了,毕竟只要真绪想,绝对能给我创造出更加百口莫辩的谣言。
并非是说真绪故意要害我什么的,而是对她能力的信任,最后演变成会让我遭到唾弃甚至被送进骨科医院的灾难也有可能。
“虽然没有吃到,但是今天晚上的煎鱼很香哦,小真。”
最好的办法不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下去,我转移了话题,就算为此要在吃下煎得很香的煎鱼我也愿意。
“好生硬的话题转移,不过,嗯,多谢夸奖,兄长大人。”
◇
周四下午,第二节课下课。
因为那个正在共同创作的小说的缘故,桃绘里要求我和她一起走。
“白石同学,请到办公室来一趟。”
然而今天才刚走出教室,她就被一脸黑气的彩乃给拦了下来。
“今天轮到你了啊。”
我用称得上是幸灾乐祸的语气说着。
“啊?我没做什么吧?”
被盯上的桃绘里还是一脸无辜的表情,天真到有些愚蠢了。
“我是无条件支持高桥老师的。”
“万一是我做了好事要表扬我呢?”
“在看到老师是那副表情之后还能说出这种话嘛,呵,你还真是乐观。”
“那我们来打个赌吧。”
桃绘里不服气地伸手指向我。
“我绝对很快就会出来的,就赌食堂新出品的豪华奶油面包。”
“我就赌你一定会被批评好了。”
我没有和人打赌的兴趣,毕竟赌博这种事情总是有很高的不确定性,但是奶油面包很美味,所以这次没问题。
“等着吧,慎也。”
桃绘里深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地走进了办公室。
“嗯,祝你好运。”
我找了离办公室门口远一点的位置站定,避免被当做是罚站的同伙。
确实如桃绘里自己所预料的那样,她没过几分钟就从办公室里面走了出来,只不过表情明显不像先前那么灿烂了,手里还拿着张纸条。
“看样子打赌是我赢了。”
“闭嘴啦,我明明很快就出来了吧。”
桃绘里将手里的纸揉成一团朝我扔了过来。
“你的很快只是个模棱两可的说法,根本没有具体的时间限制,但是我可是明确说了你会被训的。”
这并非狡辩,赌局的输赢我也不在意,若是能帮同学戒赌,也算是做好事了。
“我也没说被彩乃老师批评了……”
桃绘里还在反驳我,但底气明显不太足。
“要不你把她和你说了些什么复述一遍吧。”
我展开了手里的纸团,上面暂时只写了保证书几个字,做了什么样的好事需要写保证书呢?
“大致内容就是……以后板报一定要积极健康向上,绝不出现任何形式的低俗、色情暗示,尤其是不能再画……呃……衣着过于节省的女性角色……”
这样的说法绝对是在避重就轻……因为坐在最后一排,读板报也顺理成章地成了无聊时的消遣。
仔细回想一下,构图和色彩依旧充满了桃绘里的个人风格,活力十足,但如果没记错了的话,上面的角色好像有点太自然了,我指的是那种回归原始的自然,极少的衣服布料和生殖崇拜之类的……已经到r18的边缘,完全可以当作施法材料了。
“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工口脑给害了。”
“我也是在为班费着想啊,少画一点衣服就可以少用一点粉笔和颜料对吧,要是其它班的人想要来参观,还能顺便收个门票钱。”
桃绘里狡辩着,不,不是狡辩,这家伙的表情完全不是心虚。
“而且快到夏天了吧,就是应该要穿的清凉一点,这可是独属于绘画的季语。”
这一点我倒是无可反驳,没有泳装美少女的夏天只能算做很热的鬼天气。
“我看大家都很喜欢啊,尤其是有些男生,一下课就会凑上去看。”
就算心里是这么想的,这种时候也没有人会承认的,青春期高中生就是这种口是心非的生物。
“说不定我应该夸奖你。”
“对吧,愿赌服输,知道了就乖乖去食堂吧。”
“你只写了个标题的保证书可还在我手上啊。”
“那你想怎么算?平局?这样好了,你买我的,我买你的,这样我们就都有面包吃了。”
为什么要做这种麻烦又多余的事情……
“你们两个,是在这里对口供,还是要准备分赃了?”
在我思考着这样的交换有什么价值的时候,彩乃也从办公室里面走了出来,终结了我们的争论。
“哦,这么严重,还有武装押运的环节。”
“我必须亲自盯着她把画的东西擦干净。”
彩乃看了桃绘里一眼。
“我之前就提醒过你一次了吧,白石同学,结果你完全没有悔改之意。”
“哇嘎……艺术家的困境……你们这些俗人不会懂的……”
桃绘里发出了没有人能够理解的悲鸣,彻底蔫了下去。
“保证书……不能画穿着泳装的可爱女孩子……人生的画布也没有了色彩……唔……流下血泪……”
“节哀。”
我毫无诚意地表达了同情,看样子桃绘里需要一点时间来进行艺术悼念。
“你还在这里待着,是有什么事吗?”
目送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晃回了教室后,彩乃又将矛头转向了我
“不,现在应该是没有了,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你没有对我委以重任。”
监视桃绘里销毁自己的大作,说不定最后会把负面情绪甩锅给我。
“哦,这你倒是提醒我了。”
原来是没想起来啊。
“但是,唯独这件事情没法交给你去做。”
“嗯?”
“因为你说不定会包庇她,嗯,对事不对人。”
后面的半句解释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彩乃,对我多一点信任啊。
“不是我指使她干的,而且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
大概……至少比以前收敛多了,虽然也在做着差不多的事,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在当事人的面前炫耀了。
◇
独自走到文学社活动室门口,还没推门,就隐约感觉到里面散发出的气压比平时低了几帕斯卡。
稍微推开门往里面张望了一下,和我想得也差不多。
海堂正站在书架前,整理着那些几乎没没什么人翻看的书,她踮着脚,动作一丝不苟,表情有些紧绷,连空气都跟着变得严肃起来
视线再转向我平时常待的那个角落,已经被蛇骨给霸占了,她保持着整个人趴到桌子上的姿态在写着什么,但是手上那动作……攥着的笔仿佛不是书写工具而是什么凶器,正对着纸张进刺杀。
“啊……”
表面上这两个人只是在各做各的事,却又刻意保持着某种互不打扰但是互相牵制的距离,气氛……属实有些微妙,也许我不该来的。
我放轻动作,希望不要惊动了两位,然而活动室的门背叛了我,发出了垂死挣扎般的刺耳“吱呀”声,门上的合页直接掉了下来。
“下午好啊……”
海堂停下手上的动作,微微侧过脸,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半秒,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又有小偷溜进来了吗?”
地面上有来回摩擦的痕迹,门背后也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不少的划痕,就像是被猫咪蹂躏过的猫抓板一样。
“北条老师,昨天被关在活动室里面了,今天早上才被后勤的老师发现。”
“啊,光是听着就让人感到绝望了。”
我由衷道——无论对北条老师还是对这扇饱经风霜的门而言。
不过,以北条老师一贯的作风,八成是昨天发完言之后就找地方偷懒睡觉结果被遗忘了吧……也算是自食其果。
“要不还是换个好一点的教室吧。”
我把摇摇欲坠的门板小心翼翼地靠在墙上,朝活动室里面走去。
“下次开社长会的时候,我会提的。”
海堂答应了下来,又回过头去继续整理书架了。
情况还算不错,蛇骨完全没有在意这边的动静,全部心神都还在跟纸上的歌词搏斗,嘴上念念有词。
和之前不会有太大区别,我只需要换个角落就是了……但是,在我收回视线之前,蛇骨猛地抬起头,抓了抓已经糟乱的短发,有些涣散的瞳孔在空气里茫然地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我身上,像是找到了救星……还是说发泄的对象?
“喂,慎——”
她开口叫我,声音带着点抓狂过后的无力沙哑。
几乎就在她发出第一个音节的同一时刻,伸手去够上层书的海堂动作也顿住了。她保持着那个伸展的姿势,转过头,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两道视线,一道焦躁急切,一道冷静淡然,同时精准地锁定了我,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也。”
蛇骨喊完了我的名字,显然也注意到了海堂投过来的目光,话尾音调下意识降低了一点,表情闪过一丝不自在。
我被钉在原地,只能尽最大努力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算是同时回应了两个人。
为什么偏偏是我要夹在这种气氛里……就算看回去,对这两个人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吧。
要是桃绘里在就好了,至少能插科打诨活跃下气氛……或者换成优希也行,她在这种环境下肯定会更慌张吧,以安抚她为前提我说不定也能更冷静一些了……就算北条老师在这儿,也能当只猫逗一逗分散注意力……
可惜,现在只剩我一人面对这微妙的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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