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既不盼望,也不期待,但是樱川祭还是如期而至了。
刻意晚来了半个小时,还是感受到了弥漫在周一清晨的空气里的那股异样躁动。
“轻音社!摇滚不死!下午四点大礼堂!蛇骨社长亲自领衔!不来后悔一整年——!!”
“占卜!恋爱!学业!金钱!神秘的塔罗指引你的未来!”
“射击摊!射击摊!最新款挂件玩偶!一发入魂!大奖等你拿!”
“戏剧社年度大戏《罗密欧大战朱丽叶》现代激情演绎!午间场开演!速来——”
路旁的树上挂着俗气又醒目的大红横幅,写着“第五十七回樱川祭盛大开幕”之类的标语,开幕宣言什么的我大概已经错过了。
本就充满活力的高中生们更加朝气蓬勃的散落在校园各地,平时严肃的制服被各种角色扮演和主题服装取代,显得像是派对礼炮喷出来的彩纸。
广播里放着活力过头的歌曲,空气里混杂着章鱼烧和炒面的味道。
我只想找个安静的角落蹲到结束。
当然,这只能是妄想,大概率会被人抓回来的。
至于是谁……我脑子里浮现出的那个粉色头发的身影,绝对拥有最重大的嫌疑。
不过即便知道如此,我还是在书包里放上了昨天新买的《并不是喜欢老师,只是无法停止对她们的仰慕》。
人总还是要有梦想才行嘛,万一真的有那么一点可以让我享受这《爱师爱慕》的闲暇呢?
哈……在去文学社的活动室之前,我还得先去班上报告才行啊。
“哟,迟到的黑木同学。”
还在走廊上的时候,我就已经听见了那种仿佛在逗弄什么小动物的腔调。
“嗯……哦……早上好,蛇骨同学。”
费了一点功夫才认出这个嚣张地坐在桌子上的家伙是蛇骨,顺便补齐了欠她的招呼。
躲不开啊。
那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衬得她身姿挺翘,领口微敞,露出一点点锁骨。
她单手撑在桌面,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卷着自己的一缕头发,眼神带着点审视和玩味。
不得不说,这身装扮配上她那头张扬的头发和耳坠,确实有种独特的,带点痞气的帅。
“这么晚才来,还真是悠闲啊。”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来得更晚。”
在这种活动日,迟到也变得可以容忍了,守在校门口的马车道老师都和蔼可亲了不少。
“话说,这好像是我的桌子吧?”
就是那张我平时用来趴着睡觉的桌子,虽然搬到这个位置才两周,但是朝夕相处的挚友我又怎么会认不出它的样子呢。
“我不知道诶,也不是我搬出来的,来的时候它就在这里了。”
蛇骨脸上的意外也不像是演的,唉,逃避准备活动就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好处是完全规避了被选做女仆的风险。
“放宽心,我无所谓的。”
当作是感谢那天蛇骨留下来的面包好了,虽然也不是留给我的,让我亲自给她当板凳也可以接受。
“也许你的桌子确实有什么魔力吧,挺舒服的。”
蛇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身体微微后仰,双臂向后撑在桌面上,桌子也发出了轻微的呻吟。
就是这个动作,让我的视线不自觉地在她胸前停留了一瞬。
奇怪。
非常奇怪。
平日里那对存在感强烈到几乎能当凶器使用的丰满,此刻在衣服的遮掩下,竟然显得收敛了不少?
虽然依旧傲人,但那种呼之欲出的压迫感明显减弱了。
衬衫的领口不算低,布料也服帖,但勾勒出的弧度似乎比记忆中要含蓄一些。
这是什么离奇的藏胸之术,难道是传说中的束胸?还是说……
我脑子里冒出一个更荒谬的念头:她原来的大小是垫出来的吗?为了今天的帅气执事形象特意卸了装备。
但是,不管怎么样,太可惜了。
我内心忍不住发出这样一声毫无意义的喟叹。
倒不是说我对蛇本人有什么想法,纯粹是对这种违背常识的现象感到一丝困惑和浪费。
“喂,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蛇骨精准地捕捉到我还没来得及移开的目光,眉毛一挑,脸上倒没什么怒意,反而带着点戏谑。
“怎么?对我的新造型有意见?还是说……在怀念什么?”
“没有,不敢,对不起。只是在欣赏我们班伟大的性转艺术。”
我侧过脸逃离蛇骨的眼神追击。
“你坐在这里是在当门神还是收门票?”
“当然是监督你们这些不积极的家伙啊。”
蛇骨晃了晃二郎腿。
“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猎物’,帮我们轻音社拉点人气。”
“怎么样,待会儿要不要来捧个场?看在老熟人的份上,给你留个好位置。”
我们原来有那么熟哦。
轻音社的表演我倒是没看过……莫名就会觉得是蛇骨在台上抱着吉他耍帅,台下粉丝尖叫连连。
绝对的重度声音污染源之一,能避则避吧。
她们的表演都是摇滚来着,这真的算是“轻”音吗?
“再说吧。”
我敷衍道,从蛇骨旁边绕了过去。
“欢迎光临,这位看上去非常需要咖啡因的客人。”
蛇骨推开了教室门。
“请移步入内,享受片刻性转时光。”
“多谢。”
倒是还挺称职的。
大部分的桌椅被挪到了四周,中间空出来的地方,拼接的桌子上铺上了带蕾丝边的白布和塑料花,那大概就是“性转咖啡厅”的营业区了。
几个穿着执事服、表情各异的女生正在笨拙地调整领结。
旁边几个穿着女仆装的男生则是一脸生无可恋地站在角落。
像是异世界小说中市场里那些等待被买的奴隶少女。
我还在欣赏着这些人脸上令人愉悦的表情,一个刻意掐着嗓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欢迎回来,主人~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循声望去,我看到了一位一脸羞涩的女仆,正两手抱着菜单朝我走过来。
也许羞涩这个形容并不恰当,但与其它几位相比,这位还算看得过眼。
该不会是女生吧,选一位出来出来做演示也不是不可能,话说班上有长这个样子的女生吗?
“额啊、你好……”
我正在思考着怎么把对话继续下去好套出她的身份的时候,却注意到眼前的女生脸色突然变了。
“如果你觉得服务我很恶心的,话把我晾在这不管也是没有问题的。”
“黑骑……”
她的声音一恢复正常,我就立刻意识到这家伙是谁了,特别是还带着这种熟悉的幽怨语气。
对了,现在应该是“他”了。
“是黑木啊。”
能拜托你把主人的名字记清楚吗,女仆浅井。
“黑骑!救命啊黑骑!”
浅井像只受惊的鹌鹑,几乎是扑到我面前,双手死死地攥着女仆裙那轻飘飘的蕾丝裙摆,脸涨得通红,五官都扭曲了。
菜单可是女仆的生命,不要随便丢弃啊。你这家伙身为女仆的操守呢。
“你看看我啊!你看看我啊!”
我不要看啊,拜托,我已经决定收回我的目光了,放过我吧。
“应该也没人逼你参加这种活动吧,无非是集体荣誉感道德绑架什么的……而且我看你好像很乐在其中的样子。”
“都是音海那个恶魔他逼我的!他说什么‘体操社的柔韧性和独特气质最适合展现女仆装的魅力”,根本就是鬼话!是酷刑!”
“我倒是挺想承认音海的眼光的。”
“这裙子轻得要命!”
浅井将女仆的裙装掀了起来。
“风一吹我感觉下面凉飕飕的!”
“不要穿着女仆装做出这么猥琐的动作啊。”
“还有这个蕾丝!这个蝴蝶结!我感觉自己像个笑话!我的人生完蛋了!绝对会被嘲笑到毕业然后社会性死亡的!呜哇啊啊啊!黑骑,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他语无伦次地控诉着,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我脸上。
真是的,越来越吵闹了。
“这种事情你问我也……”
一个恶劣的念头如同魔鬼的低语般浮现。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享受吧。”
我拍了拍浅井的肩膀。
“这种享受给你好不好”
“不好,我没有种天赋也没有那种资格。”
“但是,浅井同学——”
我甚至刻意拖长了尾音,每一个字都像裹了三斤糖霜,甜腻得令我自己都反胃。
“即使是以我粗鄙的人眼光来看,你穿这身也还是——太——可——爱——了。”
精神攻击,堪称效果拔群。
“呜……呜哇啊啊——!!”
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但饱含惊恐和绝望的怪叫,用一种近乎连滚带爬的狼狈姿态,像被恶鬼追赶一样头也不回地冲向了教室后方男生们暂时蜗居的角落。
但愿可怜的浅井同学一会就能恢复过来吧,不然绝对是班级的损失啊。
为了避免同样的不幸降临到我身上,在考勤表上签过字之后就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我转向了挂在门边的考勤表,却刚好看到桃绘里从门口探出脑袋鬼鬼祟祟地张望了几下。
“喂……”
“哇啊,干嘛突然吓人!”
我的声音应该也没有多大吧,肯定是这家伙又藏什么坏心思了。
“哦,慎也,你终于来了啊。”
“是啊,终于还是来了。”
“话说你为什么没有去活动室呢,啊,该不会是内心还有一点对女仆装的期待,真是的,别害羞嘛。”
桃绘里露出了一副了然于胸的笑容。
“直接去找海堂社长不就好了吗?还可以作为文学社招揽客人诶。”
“为了打卡才过来的,穿着女仆装为文学社招揽客人的什么的……别说那么可怕的话啊。”
我放下了手里的圆珠笔,跟着桃绘里走出了教室。
总感觉最近自动跟随得越来越自然了
“你不在活动室好好待着,跑回来做什么?”
“我可是专程来找你的哦,因为你迟到太久了嘛,懒虫慎也。”
这样的叫法总觉得有些既视感。
“我可是邀请了你一起睡懒觉的。”
“我才不和你睡一起嘞。”
“这两种说法不一样吧……话说有什么好害羞的,你那次不也睡得很香吗?”
“器材室那次不算。”
“我说的是医务室那一次。”
“那是同一次吧。”
“是啊。”
“对了,说起这个,海堂社长说文学社的那瓶酒精挥发得差不多了,让我去保健室重新要一瓶,陪我一起去呗,慎也。”
“走吧。”
对我而言,去哪里都没差啦。
话说回来,刚才在教室里我也没看到彩乃啊,嗯,大概是去棋牌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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