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周,过去的七天,真是累到骨子里了。
这并非是夸张,只要身体稍微移动,我就能听见从骨子里传出来的惨叫
即便昨天是周日,也依旧是在电脑前耗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万多字,把之前小说欠下的章节给补上。
若是一定要找出个罪魁祸首的话,这份忙乱好像是从加入海堂那个所谓的“文学社”开始的。
实际是海洋生物研究社?或者下午茶社?又或者是某个奇怪的话剧排练场?
算了,再怎么深究也分不清,毕竟决定权根本不在我身上。
再往前推,麻烦似乎是从遇见桃绘里那天就缠上我了……继续深究的话,源头大概是我自己睡过头……不行,这样没完没了,搞不好连第一条上岸的鱼都得承担一部分责任。
人果然还是得“向前看”啊。
向前看,这招数还真是好用。
随便定个时间点当新起点,就能心安理得地把过去抛在脑后。
比如在工作或是学习的时候,“等指针转到四点,我就开工。”这样就能理直气壮地休息到四点。
又比如失恋的星期天,“下周一,我就忘了他。”然后大哭一场,到了星期一就能假装自己焕然一新,再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信号灯变绿的时候,太阳下山或者升起之前,雨停了以后……能拿来当做“重新做人”借口的时间点,要多少有多少。
这感觉,简直是把人生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只挑看起来顺眼的未来。
要是能把每一分钟都当成新的开始,那样的人生想必会轻松无比,即使被骂做没心没肺也好。
可惜,我做不到,能以一周为新的开始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浅井,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彩乃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拖回了现实。
坐在我前面的浅井明显分心了,愣了几秒钟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身子左摇右晃着。
“这个这个是x……这个是+……这个是Y……这个,这个……”
他用力地揪着后脑勺的头发,却再也“这”不出个所以然来。
“站着吧,说不定能让你稍微精神一点。”
彩乃没有过多地在浅井的身上浪费时间,又将目标转向了另外的同学。
不是我,以彩乃现在站在讲台上的位置,估计根本看不到我,因为我要很努力才能看到她。
若是换作其它课,我大概会感谢浅井用身体搭建起来的屏风,但现在它却只是碍眼的多余,令人不快。
不过我马上又意识到,他恐怕会把这被彩乃罚站的怨气转变成牢骚,并在下课的时候连同着让他分心的倒霉事一同倾倒给我。
不快的情绪被浇灭,我在心里面向浅井道歉,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这就像是祈祷一样。
“愿你有个好心情。”
说是给他的祝愿,实际却是为了我自己,如此不诚心的祈求,恐怕不会灵验。
下课铃响起的瞬间,我立刻离开了座位,必须要在浅井反应过来之前逃往男厕结界。
不过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的是,浅井完全没有要转头过来的意思,直接“啪叽”一声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真不错。”
如果是他能一上午都保持这样的状态,我也能给他一个“可爱的同学”的评价了。
既然如此,那就速战速决,解决掉生理需求就回来享受久违的下课读书时光吧。
从厕所回来的时候,迎面走过来好几个人,我没抬头去分辨对方的脸,只知道是女生。
人墙,把路堵得死死的。
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里都有会这样干的家伙,不过是勾肩搭背和手牵手的区别罢了。
当然,还有情侣组成的男女混合墙,那是在现实和精神上同时建立起的厚障壁。
我靠着走廊边缘继续往前走,接下来只能等她们自行绕过我了。
“喂,靠过来一点,挡到别人了。”
大概是对方的头发话了吧,这样善解人意的上位者还真是少见。
我下意识地朝声音来源处看了一眼,哦,原来是蛇骨啊。
其实若是看腿我能认出是她,只不过我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脖子以下腹部以上的那片战略高地。
嗯,走路时视线是最难控制,若是保持水平,便要时刻注意不要和他人对上视线。
但要是完全低着头,视线范围过于狭小又很容易撞到人。
所以让视线保持一定的向下的倾斜度才是最好的选择。
仅此而已,绝无其它原因。
我准备把头埋回到安全区的时候,蛇骨突然把手抬了起来。
“早上好。”
嗯?我没想到她会给我打招呼,有些意外的同时脑子放空了一秒,就这么从她队伍的豁口处溜了过去。
出于人类之间最基本的礼貌,我应该回一声的,但是已经走过了就算了吧。
这也不能怪我,毕竟我和蛇骨好像也没有熟到在路上见面还非得要寒暄的程度。
“这人怎么这样啊,主动和他打招呼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出于礼貌也该回一声吧。”
“橘子姐,你和他认识吗?”
其中一个女生有些意外地询问着蛇骨,蛇骨点了点头。
“之前他帮了我一点小忙,而且他是我们班上的同学吧。”
“啊?我们班上有这么一号人吗?”
另一个女生语气里的惊讶绝非刻意营造,她半眯着眼睛,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就是上周一的时候,在讲台上去牵女生手的那个。”
“是吗?我只记得有这么回事。不管啦,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吧。”
那女生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随意扫掉了一点灰尘。
我还没走进教室,就看见彩乃双手抱胸站在后门口,似乎是在等……我?
她已经朝我看过来了。
说不定也只是关心一下学生。我怀着心虚的情感准备从她面前绕过去。
“故意装作没看见?”
“我没拿。”
我立刻出言否认,虽然否认的方向略有不同。
“我当然知道你没拿,所以才要你去拿。”
“拿什么?”
“那你说的是什么?”
“没什么。”
“我感觉你的病情加重了,有空去保健室找一下心理老师吧。”
彩乃快速地上下扫视了我一番 。
“还好啦……”
我故意地放慢了语速,降低声音,顺便打了个货真价实的哈欠。
“只是稍微有点累了而已。”
“我看你就是缺乏锻炼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么想我呢?以前我也是有锻炼了,倒不如说锻炼得相当多。
不过,越是锻炼,精力就会越是旺盛,为了避免自己那么浮躁,所以就慢慢放弃了。
“去影印室,把新打印的资料抱回来。”
还真是会使唤人,教学楼到影印室多少也有些距离。
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
“你好。”
我站在影印室的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
短促女声里夹杂着一丝丝的愠怒,那位老师的心情听起来不太好啊。
我有些谨慎地推门走了进去,尽量不让那老式的铁门发出刺耳的杂音。
“你好,北条老师,我是来拿资料的。”
影印室的老师北条直子将办公椅转过一圈,朝向了我,表情有些意外,嘴里的棒棒糖差点因为嘴角的动作而掉下来。
“是你啊。”
我倒是想不起来做了什么能让北条老师印象深刻的事情。
“嗯?”
只是稍稍发出了一点疑惑的声音,北条老师便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
“上课时间,其它学生来影印室拿东西的时候都兴高采烈,像是参加春游的国小生一样,只有你是愁眉苦脸的。”
“好像表情也没有那么明显?”
北条老师抬头看向了天花板。
“总之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
“那下次我会尽量笑着走进来的。”
我露出了抱歉的笑容。
“都说了是感觉啦,笑起来也没有用。”
北条老师叹了口气,像抽烟一样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棒棒糖。
棒棒糖倒是很符合她的形象,毕竟从成年人的角度来讲她有些娇小过头了。
“话说你躲那么远干什么,我很恐怖吗?”
我只是稍微站得靠墙了一点,而且影音室就这么大一点,还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资料,
只是习惯使然,绝对没有要躲避北条老师的意思,绝对没有。
“就是感觉,北条老师似乎遇到了烦心事,如果有人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的话你肯定会更烦躁吧。”
我斟酌着词句。
“当然,如果是我来搬东西来得太晚了的话,我很抱歉。”
“你这家伙也太小心了吧。”
北条老师撇了撇嘴,将棒棒糖放回了嘴里,塑料的棍子被咬得“嘎吱嘎吱”响。
“太过小心的话会被说成是小家子气的,不会讨女生喜欢的。”
我不讨女生喜欢的大概不止这一点。
“确实是有点情绪不好,不过与你无关。今天可是周一嘛,没有人会喜欢周一的。”
我看未必,比如某些在周末的时候难以见到对方的情侣。
但从大范围的角度来讲,可能确实如此,尤其对于成年人而言。
“即使没有课的时候,也要给你安排各种各样的值班,而且还要被质问‘为什么影印室的A4纸用的那么快’,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啊!A4纸不就是拿来用的吗?”
突然就发起牢骚来了啊。
“那个,北条老师,可以先把数学资料拿给我吗?”
我的工作实际上只有这一项而已,拿了东西就悄悄离开吧。
“你很着急吗?”
“没有,我倒是无所谓,只是高桥老师可能会急着要用这些资料吧。”
我希望彩乃的名头能够稍稍给我一些便利。
“有什么好急的,她上完这两节课之后上午就没课了哦,就可以在办公室里面休息了哦,不用来影印室值班哦。”
北条老师的语气正在不断地加重,好像将事情引向更糟糕的方向了。
“我也不是说高桥怎么样了,毕竟这也不是她决定的,但是上层也该好好想想安排好各个老师值班的时间吧,难道越受欢迎的老师就会有越多的优待吗?这不是什么好事都让他们给占完了!”
上课铃好像响了,但是北条老师好像完全陷入自己的负面情绪了,叫她她也听不见。
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掉?说不定会成为抱怨的一部分传递给下一个进影印室的人,对所有人都不好。
那就干脆再等一会好了,毕竟听北条老师的吐槽至少要比听佐藤老师的课要有趣一些。
有趣一点点。
……
几分钟后,北条老师终于将所有的学校领导都批评了一遍。
她倒还是挺有师德的,没怎么说学生的事,有也只是稍稍抱怨了一下班上政治成绩不理想的事
“你是来干什么的?”
“来拿数学资料的啊,二年A班。”
我像游戏里被遗忘的Npc一样重新激活了对话。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一动不动的我还以为是垃圾桶呢。”
我说了那也要你听得进去才行啊。
不过看样子北条老师的心情是好了很多了,没有那种火药味,还能说出点玩笑话来了。
“是这个吧。”
北条老师艰难地从地上把那一摞纸质的资料抱到了桌子上,用手拍了拍。
“全部拿走吧。”
“好像要不了这么多。”
班上一共就只有五十几位同学,最多也就需要六十份,但是眼前堆着的资料至少是一百份起步。
“让你抱走你就抱走啦。”
北条老师倒是表现得十分慷慨。
“反正是用的是学校的打印纸,也不用花你和老师的钱。”
“其它班级也要用吧。”
“要用的时候再印就好了,机器都是二十四小时工作的。”
北条老师大笑着在多功能机上拍了两下。
“舍得买这么贵的东西,却不愿意给我涨点工资。”
二十四小时工作……这算是她对学校的报复吗?是将工作的不满发泄到了不会反抗的机器上也说不定。
“而且这可是数学资料,学生都把数学这一类的学科看得很重要对吧,同样的试题甚至愿意写两份,拿去当草稿纸也行啊,免得他们又把政治课本写的乱七八糟的……”
这个节奏实在是不妙,我抱起那座沉甸甸的纸山,逃也似的离开了影印室。
“喂,我还没说完呢……”
感谢老师的叮嘱,下次有机会再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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