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走出电梯时,右耳的裂口又渗出血来,顺着胶布边缘流进衣领。他没去擦,手指在战术腰带上一划,取下无人机残骸的信号记录芯片,塞进通讯器接口。
“频率匹配。”他说,“和深红之眼的控制信号一致。”
林玲靠在控制台边,左肩包扎处渗着蓝光,像是电路短路时的火花。她没抬头,手指在全息屏上敲了几下,数据流闪了两秒就断了。
“主控系统进不去了。”她说,“孢子已经污染了空气循环管网,过滤层失效。”
警报声从天花板角落传来,不是电子音,而是机械铃,一声接一声,像老式消防警铃。楚河知道这是备用系统的最后提示——生物污染等级突破阈值,净化塔必须启动。
他转身看向阿伊莎。她站在隔离门前,手指贴在玻璃上,指尖飘出一缕灰绿色的雾。
“我能接进去。”她说,“我的孢子能干扰它们的频率。”
“代价是什么?”楚河问。
阿伊莎收回手,看了眼自己的掌心,皮肤已经开始发硬,像树皮刚结痂。
“我就是代价。”她说。
林玲突然咳嗽了一声,指缝里漏出一串蓝光,像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她抬手抹掉嘴角的血丝,低声说:“净化塔需要同频生物信号源,你是唯一能和孢子共振的活体。但塔内能量会反向抽取你的生命体征,过程不可逆。”
“我知道。”阿伊莎笑了笑,“反正我也不是完全的人。”
楚河没再问。他走到隔离门旁的控制面板前,按下手动解锁。门滑开时,一股带着霉味的风扑出来,吹得他右耳一阵刺痛。
阿伊莎走进去,脚步很轻。门在她身后关上,玻璃上立刻浮起一层灰绿色的膜,像是从内部生长出来的苔藓。
净化塔启动了。
监控画面里,阿伊莎站在塔心平台上,双手抬起,血藤从她后背钻出,缠上塔顶的导流管。她的皮肤迅速变色,从指尖开始,一层层木质化,像是被时间加速腐蚀的树干。
孢子开始释放。
起初是绿色的,像春天刚发芽的叶脉,在空气中缓缓飘散。它们接触到灰色污染孢子的瞬间,两者纠缠、中和,化为粉尘落地。
“有效。”林玲盯着数据流,“污染浓度下降百分之三十七。”
楚河盯着屏幕,右耳的血已经干了,结在耳廓上,像一块硬壳。他能感觉到颅骨在震动,不是来自外部,而是从内部传来的频率——和净化塔的共振波段一致。
“她在用自己当调频器。”他说。
“不止。”林玲声音发哑,“她的记忆回溯能力在释放,无意识的。我在脑波图上看到了亚马逊雨林的地形数据流,七十二小时内的记忆片段正在外溢。”
楚河没说话。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阿伊莎的过去,她的原罪,正在被系统抽离,混入净化程序。
塔内的阿伊莎突然抬头,看向摄像头。她的眼睛已经变成深绿色,像两片浸在树脂里的叶子。
“它们不是单纯的污染。”她开口,声音通过内部通讯传出来,带着回响,“它们在学我。”
话音刚落,监控画面一闪。
净化孢子变了。
绿色褪去,转为暗红,形状拉长,像细针。它们不再中和污染,反而主动刺向空气中的幸存者白细胞模型,瞬间将其溶解。
“失控了!”林玲猛地拍下紧急切断按钮。
没反应。
系统被锁死。
楚河冲到控制台前,拔出左臂骨刺,插进主控接口。基因锁能量顺着骨骼传导,强行接入底层协议。他看到权限列表里多了一个陌生的加密项——代号“母巢”,权限等级S,来源标识:铁锈地带。
“不是深红之眼直接控制。”他咬牙,“是它们自己进化出了意识。”
林玲已经站到阿伊莎的生命监测屏前,手指在数据流中快速滑动。脑波曲线剧烈波动,但核心频率仍在维持净化塔运转。
“她还在坚持。”林玲说,“但身体代谢已经崩溃,细胞正在木质化,心跳靠血藤供能。”
楚河拔出骨刺,转身走向隔离门。
“你要干什么?”林玲问。
“切断外部供能。”他说,“让她自己决定停不停。”
林玲愣了一下,“你明知道她不会停。”
“我知道。”楚河按下手动开关,“但她必须有选择的权利。”
外部电源切断的瞬间,净化塔的灯光全灭,只剩下塔心一点绿光——来自阿伊莎的身体。
监控画面里,她的皮肤已经完全变成树皮状,裂纹中渗出淡绿色的汁液。血藤缠绕全身,像一层活的护甲。她的嘴在动,但没声音。
林玲调出音频增强,才听清那句低语:“死亡是生命最美的绽放。”
楚河盯着屏幕,右耳突然抽搐了一下。他感觉到一股新的频率,从塔内传出,不是孢子的,而是心跳——不,是脉搏与血藤的共振。
三名队员冲向控制台,想手动重启系统。
他们穿着防护服,动作整齐。
然后,一根细长的孢子刺穿了第一人的头盔,从后脑穿出,带着一串血珠。
第二人转身想逃,孢子从地面钻出,刺穿他的小腿,将他钉在地上。
第三人刚举起枪,一根血藤从通风口甩出,缠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拽,枪口转向自己,扣下扳机。
阿伊莎站在塔心,睁着眼,嘴角微微上扬。
林玲立刻切断外部监控,只保留生命体征链接。屏幕上,阿伊莎的脑波出现短暂清醒。
“楚河。”她突然开口,通讯恢复了一秒,“别让林玲修系统。”
“为什么?”
“系统修好了,我就停不下来了。”
通讯断了。
楚河站在原地,看着隔离窗内那具半树半人的躯体。她的手指动了动,一根血藤从掌心钻出,缓慢地,刺向自己的胸口。
林玲突然喊:“她在注入最终指令!血藤正在接入塔核!”
楚河没动。
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血藤刺入心脏的瞬间,净化塔爆发出一道强光,随即熄灭。
空气中的孢子全部坠落,像一场无声的雪。
污染停止了。
三具尸体躺在控制台前,胸口插着孢子刺,血已经流干。
林玲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手指还在颤抖。
“她还活着。”她说,“心跳频率0.3,靠血藤循环维持,但意识……不知道在哪。”
楚河走到隔离窗前,伸手贴在玻璃上。里面,阿伊莎的身体已经和血藤融为一体,像一株生长在金属中的古树。
她的嘴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
楚河把耳朵贴在玻璃上。
没有声音。
只有颅骨深处,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像是某种频率的回响。
他站直身体,转身走向出口。
林玲在他背后低声说:“孢子净化失败了。”
“没有。”楚河停下脚步,“它成功了。”
“可它杀了三个人。”
“可它救了剩下的人。”楚河摸了摸右耳,“阿伊莎的净化,从来不是治愈。是交换。”
他拉开门,走廊灯光昏暗,空气里有股腐叶味。
林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最后那句话,你听到了吗?”
楚河没回头。
“听到了。”
“她说什么?”
他说:“她说,别让她停下来。”
林玲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停住。
楚河走进走廊,脚步声很轻。
他右耳的裂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脖子流下,滴在战术服上,晕开一片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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