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在雪地上压出一道浅沟,风把它往前推了半米,又猛地掀起来一角。楚河的指尖刚触到边缘,就感觉到一股微弱但稳定的脉冲震动,像是有人用指甲在金属背面敲摩尔斯电码。
他没说话,把铁皮翻过来。箭头还在,坐标偏移值刻得歪歪扭扭,秃鹫标记被雪水浸得有些模糊。但他认得出手——那种刀疤李特有的、带着点执拗的刻痕,深得几乎要划穿铁皮。
“他还活着。”楚河把铁皮递给林玲,“用这种方式说话,说明他还有意识残留。”
林玲接过铁皮,瞳孔泛起一层极淡的蓝光。她没接入终端,只是将铁皮贴在掌心,数据流顺着神经接口倒灌进脑内。三秒后,她点头:“信号频率和跃迁残波一致,方向指向冰层空洞。坐标已校准。”
老周蹲在终端前,手里的曲率图纸翻到了最后一页。他没抬头,声音像从锈铁管里挤出来:“那就别浪费时间了。星图还差一段,等不了。”
楚河走到墙边,撕下左臂绷带。回炉核心裸露在外,表面裂纹比昨天多了七道,像是干涸的河床。他咬牙,将核心按进终端接口。
“补图。”他说。
林玲闭上眼,主动切断情感模块。她的呼吸变得平直,体温下降两度,瞳孔收缩到针尖大小。数据层防火墙启动,曲率残式在后台构建出三维解码模型。星图投影缓缓展开,银河悬臂的轨迹清晰可见,末端一点红光闪烁。
但最后一段坐标缺失,像是被人用刀从纸上剜走。
“需要共鸣源。”老周盯着屏幕,“八门血脉的雷电频率,只有白允儿能提供。”
“她不在。”楚河把目光投向终端,“但她的数据在。”
“数据不是活体。”老周摇头,“频率会失真。”
“那就用失真的频率,加上别的东西。”楚河抬起左臂,将回炉核心的活性血液滴入接口槽。基因锁瞬间响应,左眼晶体纹路蔓延至太阳穴,视网膜上的文明筛选器开始跳动异常数值。
他闭眼,回忆白允儿最后一次释放雷电时的波形——那种高频震荡,带着寿命燃烧的灼热感。他把记忆转化成信号,通过基因锁注入终端,模拟出一段不完整的雷电波动。
林玲立刻捕捉到这段信号,将其嵌入星图缺口。防火墙开始校验,数据流反复碰撞,屏幕闪烁三次。
“接上了。”她说,“坐标完整。银河末端,距离地球六万七千光年。”
老周的手抖了一下。他调出跃迁公式,手指在键盘上敲得极慢,像是怕惊动什么。计算持续了十七分钟,最后屏幕跳出一串红色警告:
【能量需求:等量生命置换】
【最低代价:意识彻底消散(非死亡)】
“谁来?”他问。
没人回答。
阿伊莎站起身,走向实验室中央的能量环。她没说话,血藤从皮肤下缓缓渗出,缠绕上环体支架,自动分解为淡红色光流。她的体温开始下降,呼吸变浅,像是正在把自己从这个世界一点点抽离。
楚河猛地抬头。
他冲过去,左臂回炉核心全功率过载,兽化状态瞬间激活。骨骼扭曲,肌肉膨胀,皮肤裂开,黑色血管如蛛网蔓延。他一拳砸进能量场,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把阿伊莎拽了出来。
冲击波炸碎了所有玻璃,墙体渗出血色纹路,像是被无形的手抓挠过。阿伊莎摔倒在地,血藤退回到皮下,她喘着气,看着楚河。
“你干什么?”她声音很轻。
“我不让。”楚河喘着,左臂开始发黑,细胞衰老速度飙升。他跪了一下,又撑住地面,“一次就够了。刀疤李走了,你不能再走。”
“但跃迁需要能量。”她说,“没有献祭,门打不开。”
“那就找别的路。”他抬头看老周,“还有没有其他方式?”
老周凝视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符,调出另一组数据:“理论上,可以吸收高维残片补能。但这类残片只存在于时空裂隙边缘,进入后大概率量子化,意识会像刀疤李一样逐步崩解。”
“有概率就行。”楚河站起身,看向林玲,“刀疤李最后传回的频率还在吗?”
“在。”林玲调出信号记录,“他把自己变成了活体信标,每十二分钟向北极发射一次低频脉冲。”
“那就用它。”楚河说,“把我的基因锁频率和他残影信号反向耦合,建一座桥。”
“双生共振桥?”老周皱眉,“理论上可行,但没人试过。你等于在用残影当导体,回炉核心当泵源,从裂隙里抽能量。一旦失衡,你和他都会彻底蒸发。”
“蒸发也比看着你们一个个消失强。”楚河走到终端前,“启动。”
林玲开始构建耦合模型。她将楚河的基因锁波频反转,与刀疤李的残影信号叠加,形成一段奇异的共振波。终端屏幕闪烁,能量读数缓慢爬升。
第一分钟,上升0.3%。
第五分钟,1.7%。
第十分钟,4.2%。
“太慢。”老周盯着进度条,“按这速度,填满需要三周。”
“加速。”楚河咬牙,将左臂更深地插入接口。回炉核心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血液开始沸腾。能量读数跳到7.8%,然后卡住。
“不行。”林玲摇头,“信号强度不够,残影在衰减。”
楚河盯着屏幕,忽然想起什么。他伸手进战术包,摸出一块烧焦的监控器外壳——那是三天前秃鹫带进气象站的入侵设备,上面还留着Δ-7编号的烧痕。
“这是深红之眼的监控单元。”他说,“它们用这个追踪我们。但它也能被反向利用。”
“你想把它变成信号放大器?”老周问。
“不。”楚河把外壳砸进终端,“我要让它以为我们还在接收它的信号。让它主动向我们传输数据流,顺便把裂隙能量一起带进来。这个监控单元本身与深红之眼的信号传输机制紧密相连,砸入终端可以更直接地干扰和利用其信号传输,为构建共振桥和吸收能量创造条件。”
林玲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她将监控器残片接入共振桥,同时伪装出一段接收信号的假波形。三分钟后,系统捕捉到一股来自北极方向的低频数据流,正试图侵入终端。
“它上钩了。”她说。
楚河深吸一口气,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敲击,将核心程序逐步转移到预设的离线模块中,并设置了最高安全层级。“防火墙已解除,让它来。”他冷声道,同时密切关注着离线模块的状态指示灯,确保污染不会渗透进来。
数据流被引导进裂隙通道,瞬间引发能量回涌。进度条猛地跳升:12%、23%、38%……
但第四十七秒时,系统警报响起。
【警告:数据流携带精神污染协议】
【检测到荷鲁斯之眼加密指令】
“卡门在监听。”老周迅速切断外部链接,“再连下去,整个系统都会被污染。”
“不用断。”楚河冷笑,“让他听。让他看。”
他手动解除防火墙,放任数据流涌入。精神污染开始侵入终端,屏幕扭曲,字符错乱。但楚河提前将核心程序转移到离线模块,污染只停留在表层。
能量填充进度持续推进:51%、63%、79%……
“够了。”老周突然喊,“再抽下去,裂隙会塌。”
“差得远。”楚河没松手,“继续。”
97%。
进度条停住。
“缺口太大。”林玲说,“最后3%,必须靠实体跃迁测试才能激活。”
楚河盯着星图,忽然抬手,将左眼布条扯下。晶体纹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文明筛选器自动刷新,新数据层突然解锁。
只见星图上原本代表目标点的红光消失,在银河悬臂的尽头,呈现出了一具横亘光年的巨大轮廓,像是某种生物的残骸蜷缩在那里。深红之眼的信号源,正从它的眼眶位置发出。
“不是星球。”老周声音发颤,“是尸体。一具比星系还大的尸体。”
“深红之眼不是文明。”楚河盯着星图,“是寄生在尸体上的意识集群。它们不是来收割的,是来孵化的。”
“跃迁终点是坟场入口。”老周说,“进去的人,会被尸骸意识同化,变成新的寄生宿主。”
楚河沉默了几秒,脑海中闪过刀疤李化作光尘的画面,又想到阿伊莎差点献祭自己。他深知进入坟场入口意味着不可知的危险,或许会失去更多伙伴。‘我们不送人进去,也不让任何人知道坐标。’他咬着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调出全球信号频道,将星图反向编码,生成一段低频广播波:“启动逆向信标。把坐标反向推送出去,覆盖所有被控异种的底层意识频率。”
他明白,这样做虽会面临未知风险,但也能打乱深红之眼的计划,为自己和伙伴争取更多时间,寻找更安全的解决办法。
广播发射的瞬间,楚河左臂的回炉核心发出一声脆响。裂纹蔓延至肩胛,黑色血液从接口处渗出,滴落在终端键盘上。
第一滴,落在回车键。
第二滴,滑过空格键。
第三滴,卡在退格键下方,迟迟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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