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死寂无声。
只有母亲压抑的抽泣和秦默自己粗重的喘息在回响。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血腥气以及那团血眼残响化为灰烬后残留的、令人作呕的甜腥焦糊味。墙角那道撕裂的裂缝,如同一个丑陋的伤口,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凶险。
秦默的左手还悬在摊开的册子上方,掌心被青铜碎片割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正好浸染在“九宫锁煞”图形中代表“艮宫(东北)”的那枚铜钱上。铜钱图案在血珠的浸润下,似乎微微亮了一下,随即黯淡下去。
他死死盯着门口空荡荡的走廊。刚才那惊鸿一瞥的身影,那声涤荡邪祟的清脆铃音,还有最后那模糊的、挂着青铜耳环的侧脸……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里。
青铜铃!
册子上被墨迹污染的注解,最后勉强可辨的三个字——“青铜铃”——竟以如此直接、如此震撼的方式出现了!它瞬间灭杀了差点扑向母亲的血眼残响本体!那铃音中蕴含的力量,冰冷、古老、纯粹,带着一种镇压万邪的绝对权威,与他体内的“门之脉”力量截然不同,却又隐隐有着某种奇异的呼应。
它是“镇器”!是祖父笔记中提到的,能彻底根除“残响”的关键!
“小默……刚才……那是什么?”母亲颤抖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她脸色惨白如纸,惊魂未定地看着墙角那撮散发着恶臭的灰烬,又看看秦默鲜血淋漓的手和摊开的古怪册子。
秦默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满腹的疑问。他不能吓到母亲。“没事了,妈。”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刚才……有点不舒服,手滑打碎了点东西,划伤了。墙皮……可能是房子旧了,受潮鼓包了。您别担心。”
这个解释漏洞百出,但母亲看着儿子苍白虚弱却强作镇定的脸,又看看地上那摊诡异的灰烬,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眼眶更红了,默默地去拿纱布和消毒水。
秦默的目光重新落回册子。他顾不上处理伤口,用没受伤的右手,忍着眩晕和虚弱,飞快地翻动书页,寻找关于“青铜铃”的任何线索。然而,除了被墨迹污染的“当为……‘青铜……铃……’”之外,再无只言片语提及此物。仿佛这至关重要的“镇器”,被祖父刻意抹去了所有信息。
为什么?祖父在隐瞒什么?那持铃人又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一直在暗中观察?
疑问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心头。秦默的目光再次扫过“九宫锁煞·残篇”的图形。九枚铜钱,九宫方位,七处绳结嵌“定魂砂”。祖父的注解清晰无比:“此阵仅为‘锁’,非‘灭’。‘残响’被锁,如同困兽,凶性更甚!需寻得对应‘镇器’,方可彻底根除!”
“艮宫(东北)”的“残响”——血眼罗盘碎片引发的邪秽——已经被突如其来的青铜铃音“灭”了。虽然灭得干净利落,但并未通过“九宫锁煞”的阵法完成,这意味着……阵法并未真正启动。
秦默的目光缓缓移向图形中其他八个宫位:
坎宫(北):滴血的、紧闭的眼睛。
坤宫(西南):缠绕枯骨、开满黑色花朵的坟茔。
震宫(东):扭曲闪电末端的枯爪。
巽宫(东南):由痛苦人脸组成的灰色雾气。
中宫:吞噬一切的黑暗中心一点白。
乾宫(西北):倾斜的、布满裂缝的青铜巨门虚影(对应他体内的“门”)。
兑宫(西):如凝固血液的冒泡沼泽。
离宫(南):苍白火焰中挣扎的人影。
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血眼罗盘碎片对应“艮宫”,引发了“残响”之祸。那么,册子上描绘的其他八个宫位的恐怖景象,是否也对应着现实中存在的、或被某种力量封印的“残响”?它们是否也如同沉睡的火山,随时可能因为某个契机而爆发?
九宫不全!血眼残响被“外力”灭杀,并未被纳入“九宫锁煞”的禁锢格局之中!这就像九连环少了一环,整个阵法的平衡被打破了!祖父警告的“凶性更甚”,恐怕不仅仅指被锁住的“残响”,更可能指向整个九宫格局的失衡!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医生和护士,例行查房。医生看到秦默手上的伤口和墙角的狼藉(灰烬和裂缝),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不小心划伤了,墙皮也掉了一块,吓了我妈一跳。”秦默再次用之前的借口搪塞,语气平静,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
医生检查了一下秦默的伤口,做了简单包扎,又看了看墙角,没发现更多异常(那点灰烬在医护人员看来更像是燃烧的纸灰),叮嘱了几句好好休息不要乱动,便离开了。
母亲送医生出去,病房里又只剩下秦默一人。
他靠在床头,闭上眼,强迫自己静心。左手掌心的伤口在包扎后依旧隐隐作痛,但更清晰的是那份与体内青铜巨门(封印之棺)的沉重连接感。他尝试着去感应,去沟通那扇冰冷的门。意念如同沉入幽深的寒潭,冰冷、死寂,只有无边的沉重。那扇门紧闭着,门后是血眼罗盘被吞噬后形成的狂暴漩涡,被强行封印着。小安的气息……已经彻底消失了。
突然!
就在他意念触及那扇门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颤感**,如同深埋地底的心跳,顺着那份连接传递而来!不是来自他体内的门!而是来自……**外界**!
方向是……西南方!
秦默猛地睁开眼,目光如电般射向病房的西南角!那里空空如也,只有洁白的墙壁。
但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他清晰地“感觉”到了!在西南方某个遥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与册子上“坤宫(西南)”描绘的那座缠绕枯骨、开满黑色花朵的坟茔**……产生了极其短暂而清晰的共鸣!如同沉睡的巨兽,在九宫格局失衡的瞬间,翻了个身!
坤宫!西南!坟茔!
冷汗瞬间浸透了秦默的后背。他的猜测被印证了!九宫格局的其他部分,并非臆想!它们真实存在!血眼残响的覆灭,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他挣扎着再次拿起那本册子,翻到“坤宫(西南)”的图案。那缠绕枯骨的黑色花朵,画得极其妖异,仿佛能吸走人的魂魄。注解只有寥寥几句:
“……坤为地,主死丧……黑狱花现,怨气冲霄……其地必为大凶葬穴,或有绝嗣之怨,百年不散……”
大凶葬穴?绝嗣之怨?百年不散?
秦默的眉头拧成了死结。线索太模糊了。西南方……范围太大了。他需要更具体的信息!需要知道祖父当年到底遭遇过什么!需要知道这九宫格局究竟对应着哪些地方!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之前送他来的年轻警察小陈探进头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秦先生,方便吗?有点情况。”
秦默心中一紧:“请进。”
小陈走进来,看了一眼母亲不在,压低声音:“关于你哥哥秦默……我们有新发现。”
“他怎么了?”秦默不动声色。
“他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查到了。”小陈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不是医院附近,而是……城西的老火葬场旧址,旁边挨着的那片乱葬岗。”
乱葬岗?城西?
秦默的心脏猛地一跳!城西!正是城市的西南方向!
“他去那里干什么?”秦默追问。
“不清楚。监控只拍到他打车在附近路口下车,然后步行进了那片区域,之后就消失了。更奇怪的是……”小陈犹豫了一下,“我们派人去现场初步勘查,在乱葬岗边缘一处特别荒凉的老坟附近,发现了……这个。”
小陈从随身的证物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小截枯萎的、通体漆黑如墨的……**花茎**。花茎顶端,本该是花朵的位置,却诡异地残留着一小片干瘪的、同样漆黑如墨的……**花瓣**。
这花瓣的形态,与册子上“坤宫(西南)”图案中,缠绕在枯骨上的那种妖异黑花……**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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