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滚滚,卷起官道上的尘土,又缓缓在沛县城郊那座三进大宅的门前落下。
数日的奔波,并未在江昊身上留下太多疲惫的痕迹,反而让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愈发显得幽静,仿佛藏纳了一整片星空。
那片星空之下,埋藏着一个足以颠覆天下的惊天秘密——一座魏武遗藏。
但他脸上,却无半分波澜。
越是巨大的秘密,越需要用最平静的姿态去守护。
“到了。”
江昊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身后马车里那对一直紧绷着心弦的母女,身子同时一颤。
薄姬扶着自己年迈的母亲,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当她看到眼前这座气派却不张扬的府邸,以及门口那些垂手肃立、气息精悍的护卫时,那双清丽的凤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里,就是她后半生命运的起点了吗?
江昊没有多言,率先翻身下马,自有亲卫上前接过缰绳。他亲自走到马车旁,伸手将薄姬的母亲搀扶了下来。
“夫人,请。”
他的态度温和而有礼,却又带着一种天然的距离感,让老妇人受宠若惊,连连躬身。
薄姬跟在母亲身后,低垂着眼帘,步履间带着王女特有的、即便落魄也无法抹去的优雅。她能感受到,从府门之内,有数道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那些目光,有的好奇,有的温婉,还有一道……带着审视。
跨过门槛,穿过前院。
只见庭院之中,两位风姿绰然的女子,早已静候多时。
一位身着素雅长裙,眉眼温柔,正是江昊的结发之妻,慕雪云。她腹部已微微隆起,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看向江昊的眼神里,满是思念与关切。
而站在她身侧的,则是一位身着华美锦裙的女子。
她身姿高挑,曲线曼妙,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上,妆容精致。那双凤眸顾盼生辉,既有少女的娇媚,又有一种寻常女子绝不具备的、仿佛能将人心看穿的锐利与威仪。
正是吕雉。
江昊的目光,先是在慕雪云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温情,随即落在了吕雉身上,点了点头。
“我回来了。”
一句平淡的开场白,却让慕雪云眼眶一红,快步上前,柔声道:“夫君一路辛苦了。”
吕雉则款款走来,视线在薄姬母女身上轻轻一扫,便落回江昊脸上,唇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夫君此行功成,妾身与姐姐已备好酒菜,为您接风洗尘。”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话语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自己与慕雪云的姐妹相称,又将主场牢牢握在了自己手中。
江昊嗯了一声,侧过身,为她们介绍道:“这位是薄夫人,这位是薄姬姑娘。她们是魏国宗室之后,因战乱家破人亡,我在大梁城外偶遇,便带了回来。日后,她们就住在府里。”
他的介绍很简单,隐去了所有关键信息,只陈述了一个事实。
慕雪云心地善良,闻言立刻露出同情之色,连忙上前拉住薄姬冰凉的手,温言道:“妹妹莫怕,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薄姬心中一暖,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吕雉的身上。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座府邸真正的女主人,究竟是谁。
薄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受到,吕雉那看似随意的目光,却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刻刀,正在将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剖析得干干净净。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紧张得手心冒汗。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吕雉脸上的笑容,非但没有半分减少,反而愈发温婉动人。
她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敌意或是为难,而是主动上前,姿态亲昵地挽住了薄姬的另一只手臂,柔声道:“原来是王女之尊,倒是妹妹失礼了。姐姐说得对,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一路风尘,想必也乏了,我已命人收拾出了一座清静的跨院,姐姐妹妹随我来,先去梳洗一番,换身干净衣裳。”
这番话,说得是何等的熨帖,何等的大气!
她称呼慕雪云为“姐姐”,尊重了其发妻的地位;又称呼薄姬为“姐姐妹妹”,既表达了亲近,又巧妙地将其纳入了“家”的范畴,而非一个外人。
更重要的是,她那不带一丝芥蒂的坦然态度,瞬间就让薄姬那颗悬着的心,安稳地落回了肚子里。
薄姬怔怔地看着吕雉,看着她那双真诚得看不出半分虚假的凤眸,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她原以为,自己将要面对的,会是一场无声的战争,是主母对新来者的下马威。
可她看到的,却是一位气度雍容、手段高明到让她心生敬佩的……王后。
是了,只有未来的王后,才会有这般胸襟与气魄。
“多谢……夫人。”薄姬声音微颤,盈盈一拜。
“一家人,何须如此客气。”吕雉笑着将她扶起,随即对身后的侍女吩咐道,“去,将我前日新得的那几匹蜀锦,给薄姬妹妹送去,再请最好的裁缝来,为妹妹和伯母量体裁衣。”
一番行云流水的安排,既显出了主母的慷慨,又不动声色地宣示了主权。
江昊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吕雉,天生就是执掌内闱,母仪天下的料。有她在,自己的后方,将永远稳如磐石。
他不需要一个只会争风吃醋的后宫,他需要的,是一个能与他并肩作战,为他扫平一切后顾之忧的“皇后”。
而吕雉,正在完美地扮演着这个角色。
……
夜。
书房内,烛火摇曳。
江昊处理完一些积压的公务,吕雉亲手端着一盅参汤,款款而入。
她为江昊披上一件外衣,柔声问道:“夫君,那薄姬……”
“她身负大气运,对我日后的大业,有关键之用。”江昊没有隐瞒,他知道在吕雉面前,任何遮掩都是多余的。
吕雉为他整理衣领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了然。她抬起头,那双漂亮的凤眸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轻声道:“妾身明白了。夫君只管去做大事,这后院之内,有妾身在,定不会让夫君有半分烦扰。”
她顿了顿,又道:“那田言姑娘,武艺高强,忠心耿耿,让她只做一个护卫,未免屈才。妾身以为,可让她执掌府中暗卫,专为夫君刺探情报,清除障碍,做一把藏于鞘中的利刃。”
江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吕雉的心思,竟与他不谋而合。
他点了点头:“此事,便由你来安排。”
得到丈夫的信任与授权,吕雉的脸上,绽放出发自内心的、明媚动人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与这个男人的关系,早已超越了寻常夫妻。他们是盟友,是伙伴,是将彼此的命运,紧紧捆绑在一起的共同体。
就在这温情脉脉的时刻,书房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县尉周勃大人,持郡守府正式公文,前来拜见!”
江昊与吕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一丝讶异。
这么晚了,还拿着郡守府的公文?
片刻之后,会客厅中。
一身甲胄的周勃,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与敬畏,将一份加盖了郡守大印的竹简,双手奉上。
“江兄!不,江大人!天大的喜事!”
周勃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郡守大人看了下官的功劳簿,对您在魏地安抚流民、稳定局势的功绩,大加赞赏!再加上之前剿灭‘楚国逆匪’的功劳……郡守大人亲笔下令,擢升您为……”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吼出来的声音,宣布了那个石破天惊的任命!
“东郡郡尉麾下,执掌兵事的首席幕僚,官拜‘都尉’!”
轰!
都尉!
这已是郡一级中,仅次于郡尉的实权武官!
从一介游徼,到执掌一郡兵事的都尉,这中间,隔着寻常人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天堑!
江昊,只用了不到两个月!
“郡守大人有令,东郡近来有六国余孽作祟,更有天降陨石,人心惶惶,急需江大人您这样的国之栋梁,前往坐镇!命您三日之内,交接完沛县事务,即刻启程,前往东郡上任!”
周勃的话,如同惊雷,在厅中回荡。
送走依旧处在亢奋中的周勃后,江昊手持那份沉甸甸的调令,久久不语。
吕雉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眼中的光芒,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璀璨。
“沛县这方小池子,终究是困不住夫君这条真龙的。”
江昊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妻子,看着她眼中那份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野心与豪情,心中涌起万丈豪情。
是啊。
沛县,终究只是一个起点。
更广阔的天地,正在他面前展开。
东郡!
那里有荧惑守心的天象,有蠢蠢欲动的六国余孽,有早已布局的阴阳家,更有无数潜藏在历史迷雾中的风流人物!
那才是他真正龙蛇起陆,搅动天下风云的第一个舞台!
三日后,清晨。
江府门外,一支精锐的马队,整装待发。
江昊一身劲装,身披黑色大氅,英姿勃发。
慕雪云眼含泪光,为他整理着衣角,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夫君保重”。
薄姬与田言,则静立一旁,一个眼神中带着无尽的敬畏与追随,另一个则如同一柄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剑,冰冷而决绝。
吕雉走上前,亲手为江昊系好大氅的系带。
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男人的眼睛,没有小女儿家的离愁别绪,只有王后送别君王的从容与坚定。
她踮起脚尖,在江昊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柔声说道:
“夫君此去东郡,人生地不熟,万事小心。”
“家中一切,有我。”
江昊握住她温润的柔荑,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这座已经成为他坚实后盾的府邸,看着自己的妻妾们。
他的心中,再无半分牵挂。
他翻身上马,目光望向东方,那里,朝阳正喷薄而出,将天际染成一片壮丽的赤金。
“驾!”
一声清喝,江昊策马扬鞭,当先而出。
五十名精锐骑士,轰然跟随,马蹄声如雷,烟尘滚滚,奔赴那场注定要被他彻底颠覆的天下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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