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昆仑雪线休整了一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们便开始下山。归心似箭,但身体的状态却不允许我们快速行进。我灵魂受损,体力虚弱,需要胖子和张起灵轮流搀扶。解雨臣和“雀”负责探路和警戒。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更加难走,积雪融化又冻结,路面湿滑。但或许是心灯点燃、平衡恢复带来的无形影响,一路上我们并没有再遇到什么超自然的危险,连天气都变得相对稳定。只是高原反应和身体的极度疲惫依然折磨着我们。
花了比上山多一倍的时间,我们才艰难地回到了当初停放牦牛的那个牧民聚集点。令人惊喜的是,那几头被我们放生的牦牛,竟然有几头聪明地自己找了回来,正在附近悠闲地啃着草皮。这无疑是雪中送炭,解决了我们最大的运输和体力问题。
扎西大叔早已不在聚集点,想必是见我们久去不归,以为我们遭遇了不测,已经离开了。我们心中有些黯然,但也理解。
依靠牦牛驮运,我们继续向山外跋涉。几天后,终于看到了格尔木郊区的轮廓。当城市的喧嚣和烟尘气息再次扑面而来时,我们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雀”在进入市区前,与我们正式告别。她依旧蒙着面纱,只留下一句“后会有期”,便如同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车流人海中,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她的来历和目的,成了一个未解的谜团,但我们都铭记着她的援手之恩。
我们剩下的四人,在张起灵的带领下(他对这类隐匿行踪似乎很有经验),没有去之前陈教授安排的招待所,而是找了一家更加偏僻、不需要登记身份的小旅馆住下。经历了这么多,我们必须谨慎再谨慎。
安顿下来后,解雨臣立刻动用加密渠道联系了外界,主要是向陈教授和王盟报平安,并了解我们离开这段时间外面的情况。
反馈回来的消息,让我们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首先,是关于我们自己的。哀牢山黑巫峡的“地质灾害”和昆仑玉虚峰区域的“异常天气”果然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高度关注,进行了封锁和调查。同时,地下世界关于“古代星盘”和“昆仑异宝”的传闻愈演愈烈,多个神秘势力都在疯狂打探我们的下落,悬赏金额高得吓人。我们几个人的照片和基本信息,似乎已经在某个层面流传开来。“它”组织和“幽冥”更是活动频繁,似乎在酝酿更大的动作。
我们虽然从归墟归来,但现实世界的危机才刚刚开始发酵。
其次,是关于世界范围的。解雨臣从一些特殊渠道了解到,就在我们进入归墟、心灯点燃后的这段时间,全球范围内一些长期以来存在的、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异常点”或“灵异事件”,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减弱或消失。比如某些着名的“鬼宅”恢复了平静,一些经常发生失踪案的“神秘地带”变得安全,甚至一些困扰科学家多年的微观物理异常现象也趋于稳定。
这种变化非常细微,普通大众毫无察觉,但在顶尖的科研机构和某些隐秘圈子里,却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和猜测。很多人将这种现象与近期昆仑山的“异常”联系起来,虽然无法证实,但无疑将更多的目光吸引向了我们刚刚离开的那片区域。
青铜之门平衡恢复的影响,已经开始显现。这既是好事,也意味着我们可能面临更复杂的局面。
“我们现在是真正的香饽饽了。”胖子苦中作乐,“黑白两道都在找咱们。”
“必须尽快离开青海,找个更安全的地方从长计议。”解雨臣果断道,“成都也不能回了,目标太大。我建议,直接去西安。那里是古都,龙蛇混杂,便于隐藏,而且我有个绝对可靠的关系在那里,可以提供庇护和支持。”
西安,十三朝古都,历史文化底蕴深厚,确实是个理想的藏身之所。我们都同意。
在格尔木只停留了一天,采购了必要的衣物、药品(重点是我的灵魂调养药物)和伪装用品,我们便再次上路。这次没有选择公共交通,而是由解雨臣联系了她那位西安的关系,安排了一辆绝对可靠的、手续齐全的私家车,由一位沉默寡言的老司机驾驶,连夜驶离青海,前往陕西。
一路上,我们轮流休息,保持警惕。张起灵大部分时间都闭目养神,但我知道他的警觉性从未放松。我靠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从荒凉的戈壁到渐渐出现绿色的黄土高原,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次昆仑之行,收获巨大,代价也巨大。我们揭开了青铜之谜的冰山一角,甚至触碰到了世界平衡的层面,但也让我与一个更加宏大而危险的领域绑定了更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是继续深入追寻所有的秘密,还是想办法摆脱这宿命般的纠缠?
我看着身边闭目养神的张起灵,他安静的侧脸在车窗外的光影中明明灭灭。他的归来,是我此行最大的慰藉。但我也能感觉到,他身上似乎多了一些东西,一些在归墟守望一年后沉淀下来的、更加沉重和莫测的气质。我们之间那层隔阂虽然因为生死与共而消融了许多,但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不仅仅是这一年的时光,还有那些关乎世界存亡的秘密和责任。
还有胖子、解雨臣,他们被我卷入了这场远超想象的漩涡,未来又会面临什么?
思绪纷乱中,车子驶入了古城西安。厚重的城墙、璀璨的灯火、喧嚣的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我们仿佛从神话时代,重新踏回了滚滚红尘。
但我知道,平静只是表象。尘世间的波澜,或许比归墟的虚无更加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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