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当初选择一位拥有领地的贵族下手，真是明智之举。
在这个世界，只有领主才能真正掌控一方领地的权柄与资源，其领地上的普通贵族，也归他管辖。
除了领主之外，他家族中人虽然有贵族爵位，但终究不如领主有权势。
初登领主之位，方既明只觉得千头万绪，雄心万丈，一时不知道从哪开始着手。
是先培养自己的核心班底，还是先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宣传出去，亦或是先加强教育……
除此之外，他还想赶紧把穿越者的知识变现，弄些小产品、做些好吃的、改良下农具……
然而，他没有秘密双胞胎，找不到自己长相相同的兄弟替自己办事。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
他强行按下躁动的心。
攘外必先安内，正好苏丹这几天不上朝，方既明思考后决定利用这段时间，深入接触领地内的各个阶层，先把内部理顺。
他模仿着穿越前领导们的做法，特意空出整整一天时间，将前领主体系中的中高层——昨天发誓要做方既明追随者的家伙们，单独叫进书房一一进行“亲切会谈”。
只有摸清底细，才能人尽其用，避免被糊弄。
还好是单独谈话，不然方既明都为他对每个人都用同一套话术感到尴尬。
“来，坐，别拘束。” 先寒暄寒暄 ，“家里情况怎么样？”
了解一下对方：“你喜欢做什么，又最擅长什么？”
然后随便抽一个其他追随者的名字：“在你看来，那个谁为人如何？擅长什么？”
最后画个饼：“对领地现状和未来发展，有什么想法？”
方既明摊开小本本，边听边记，力求在心里给每个人都贴上一个初步标签。
一圈谈下来，他最欣赏的还是昨天那个负责调查前领主妻妾罪行的年轻人——康拉德。
这个年轻人看着就不浮躁，衣服发型都整理得一丝不苟，银耳饰、银戒指将他衬得很精神。
他汇报时，眼神平和，条理清晰，向方既明描述了自己的审讯过程：
“我将她们分开关押，告知她们：率先揭发他人罪行者，可视情节减轻甚至豁免自身罪责。 隐瞒不报或诬告者，罪加一等。”
“起初没人愿意开口，我便拿着已知的信息诈她们其中软弱的几人：‘某某已开始招供，你若不抓住机会，待她将罪责推给你……’”
“猜忌一起，为求自保，她们便争先恐后地揭发对方。多年的相处，她们总有把柄在彼此手中。 供词如雪片般涌来，罪行迅速累积如山。”
“罪行和证据已经初步完善时，我再次宣布：主动坦白自身未被揭发罪行者，同样可获坦白从宽的机会。”
“在减刑诱惑和已被揭发大半的压力下，剩余罪行也纷纷浮出水面。至此，所有参与者的罪责，皆清晰明了。”
方既明心里忍不住感叹，这小子深谙人性弱点，懂得制造恐慌和利用利益驱动，是个人才。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学过“囚徒困境”。
……但能学以致用也很棒。
报告结果中，有两个信息让方既明忍不住皱眉。
其一，原领主的妻妾们大都被传播了密教的思想，跟着领主在地下室吃人。
方既明不明白密教徒怎么那么执着于吃人，真恐怖。
其二，前领主那位五岁儿子努里丁的母亲，是一位颇受宠爱的妾室。
前领主死后，苏丹把他的领地和妻儿赐给方既明的消息传了回来，他们便被自作主张之人绑起来扔在了偏房。
这时候，她便反复对年幼的努里丁灌输：“就是待会新来的恶人杀了你的父亲！你本来是少爷，你本来可以当领主的，是他让我们沦为阶下囚！你将来一定要为你父亲报仇，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这也可以理解，本来压在她儿子头上的只有一个长子，长子被冤魂弄死了，领主也被方既明干掉了，她儿子当然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结果突然自己和孩子都变成了待宰的羔羊，凭什么让一个外来者坐上这个位置？
但她也真下得去口挑起一个五岁孩子的仇恨。
她儿子才五岁，如果遇到心狠一点的，努里丁昨天就死了……真傻。
方既明觉得昨天一眼就看中康拉德，看人真准，不愧是自己。
于是，一个新任务落到了康拉德肩上：
“努里丁和巴西尔两个孩子还小，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带坏。”
“你似乎比较了解人性，为他们俩找到合适乳娘的事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的眼光。”
方既明只放心把活派给靠谱的人，可怜的康拉德就只有能者多劳了。
康拉德领了命就离开书房，换下一个追随者进来。
……
盘点一下手上的余额：
从前领主那里搜刮出25枚金币。
上交苏丹15枚。
苏丹大方回赏的3枚。
还给梅姬2枚。
给鲁梅拉买书花了1枚。
加上之前收到8枚金币的尾款。
方既明目前的小金库稳稳躺着18枚金币。
成为领主的第三天，方既明就开始了他的民心工程。
他深知钱要花在刀刃上，最好还要花得被人看见。
从前领主那剩下的10枚赃款中，拨出3枚——采购足量粮食与驼乳，聘请手艺尚可的厨子精心烹煮，再派人去宣传一番。
一切准备妥当，他亲自来到了领地内最破败的贫民聚集区。
他依旧穿着那件固定肋骨的束带，那颗白蜜琥珀宝珠顺便净化了他体内的阴气，他装不出苍白的脸色，只有故意装出来的痛苦神情。
当这位“重伤未愈”的新领主，在侍从的搀扶下，坚持亲自拿起木勺，手看起来颤巍巍，却从未把粥抖洒，为排队的贫民舀上热腾腾的粥食时，果不其然得到了想要的效果。
“快看！领主大人自己伤得那么重，站都站不稳，还亲自来给我们分粥！”
“天啊，这粥真稠！还有驼乳，香死我了！”
“他前两天刚杀了那个吸血的旧领主，养了两天伤就……真是好人啊！”
“听说他之前也只是个自由民，杀了旧领主才被升为贵族的，果然从民众中来的人才最关心民众啊！”
哦，最后这个是方既明安排的托，夸夸他自己的同时，让贫民们在心里暗戳戳想一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道理。
从下午到晚上一直在施粥，他手都酸了，颤抖的手和痛苦的神情总算有了点真情实意。
但他也成功获得了领地里民众的好感，感谢奈费勒提供的思路。
方既明不明白，奈费勒那小身板，他亲自施粥难道不会手酸吗？
不对，奈费勒经常施粥，说不定手上早就练出肌肉来了。
……不会白斩鸡只有他一个吧？
……
成为领主第四天，方既明觉得没什么迫切要做的了，便去找阿尔图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结果被阿尔图劝了回来。
阿尔图对他这两天的举动表示赞许：“接手事务，了解手下；安抚底层，树立仁名。做得不错，不过你忽略了贵族。”
阿尔图放下手中的银质茶杯，给方既明分析道：
“你领地内的贵族基本都成为了你的追随者，你们已经聊过，感情之后可以慢慢培养。但其他贵族们对你这个一跃成为领主的新贵，或是好奇，或是警惕。”
“你可以与他们接触，主动传递出你想让他们知道的信息。” 阿尔图深知方既明缺乏贵族社交经验，直接给出了方案：“你可以举办一场茶会，让你的妻子与贵妇们……哦，你没有妻子。”
方既明怀疑阿尔图是故意在自己面前炫耀他的梅姬。
阿尔图笑着说：“你可以自己举办一场宴会，规模不必太大，但一定要邀请到各派系的代表。不管他们是否与你亲近，也不管你是否喜欢他们。毕竟来不来是他们的事，请不请是你的态度，送一封邀请函就好。”
“届时，对你有兴趣的人必然会试探你——你的实力、你的立场、你的弱点、你与苏丹的关系……利益至上的人会想拉拢你，或者评估除掉你的代价和收益。”
“所以在这场宴会上，你想让外界认为你方既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别人之后对你是什么态度，就取决于你的表现了。”
“宴会上你的每句话、每一个眼神、甚至你用的茶具，都可能成为他们解读你的密码。”
“你的手上还掌控着前领主的妻妾，如果她们的母家发现你好欺负，可是会给你施压的哦。”
“哎，可惜你没有妻子，只能唱独角戏了。本来由你的妻子和贵妇们建立夫人外交，是可以与你好好配合一番的。”
他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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