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整齐划一、无声躬身的画面，通过孙思源那个小小的直播镜头，传遍全网时。
整个东国的网络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的喧嚣、所有的争论、所有的玩梗，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无数个屏幕前，无数个网友，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彻底无法处理眼前这超越了现实、超越了想象的画面。
弹幕，出现了长达十几秒的诡异空白。
那是极致的震撼所带来的集体失声。
“我......我他妈看到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一条颤抖的弹幕，才缓缓飘过。
紧接着，是如同积蓄了亿万年的火山，在这一刻彻底喷发般的，疯狂的，歇斯底里的弹幕狂潮！
“将！相！王！侯！我操！我他妈今天见到活的了！”
“左边一排紫袍玉带，右边一排将星闪耀！这他妈是东国最高层在开会吗？！主播你到底是谁啊！”
“别他妈问主播了！主播估计已经吓傻了！快看那两位老爷子！刘昌东老爷子我认识！旁边那个儒雅的老爷子，就是昨天让孙家二号boss鞠躬的那位！”
“两大神级爷爷同框了！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宣布，从今天起，这个直播间就是我的家！谁也别想把我从这里赶走！倾家荡产刷礼物！主播你千万别关播啊！”
........................................
网络上的癫狂，丝毫没有影响到会议室内的庄严肃穆。
刘昌东和孙秉文两位老人，缓缓地走到了会议桌的最上首，平静地坐了下来。
他们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些在外界呼风唤雨，此刻却像小学生一样恭敬站立的子孙后辈，眼神中，有欣慰，有感慨，但更多的，是一种即将要为故主、为恩主、为老首长，讨还一个公道的决绝与冰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两位老人的身上。
孙继邦上前一步，再次向两位老人深深一躬，然后，他转向自己的爷爷孙秉文，声音无比恭敬地开口问道：
“爷爷，昨日您在疗养院，曾被一位叫赵卫国的老兵认出，称呼您为‘孙大文书’，并说您是......‘李军长’身边的人。”
“而刘家老祖宗，之前在直播中，亲口说出，他的老首长李嘉泽，是东北抗联时期的‘副军长’。”
“‘军长’与‘副军长’，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孙继邦的语气不卑不亢，条理清晰，“这其中，是否有什么我们这些后辈所不知道的隐情？这关系到我们接下来的所有行动，恳请爷爷，为我们解惑！”
这个问题，不仅是现场所有孙家、刘家子弟心中最大的疑惑，更是此刻直播间里数千万网友最想知道的答案！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个最终的谜底被揭开。
孙秉文的目光，与身旁的刘昌东对视了一眼。
两位在战火中相识，又在和平年代里失散了半个世纪的老战友，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一种相同的、名为“是时候了”的释然。
孙秉文没有直接回答孙继邦的问题。
他缓缓地、无比珍重地，从自己那身旧军装的内衬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方块。
他将油布一层一层地揭开，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最终，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份早已泛黄、边缘甚至有些破碎的纸张。
那是一份任命书的影印件。
虽然年代久远，但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辨。
孙秉文将那份任命书，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推向会议桌的中央。
孙思源下意识地，将自己那还在直播的手机镜头，对准了那份文件。
【东北抗日联军总司令部紧急任命：兹任命原第一路军副军长李嘉泽同志，于今日起，接任第一路军军长一职。原军长壮烈殉国。此危急存亡之秋，望李嘉泽同志力挽狂澜，带领部队，突出重围，为我东国，保留革命火种！此令！】
任命书的落款，是日期，以及一个鲜红的、代表着东北抗联最高权力的总司令部印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
直播间里，那数千万的观众，在看清了任命书上内容的瞬间，大脑“嗡”的一声，彻底陷入了一片空白。
军长......
真的是军长！
而且，是在那位功勋卓着的原军长牺牲之后，临危受命，接任军长之位的李嘉泽！
这是一个何等沉重、何等悲壮、何等荣耀的身份！
这不仅仅是一个职务的更迭，这代表着在那个最黑暗、最绝望的年代，在整个东北的抗日烽火即将熄灭的时刻，是李嘉泽，扛起了那面已经倒下的旗帜，将整个第一路军数万将士的生死存亡，一肩挑起！
“现在，你们明白了吗？”
孙秉文的声音，缓缓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
他看着眼前的子孙们，也仿佛在透过镜头，对整个东国说道：
“老首长，在抗联初期，确实是副军长。但在原军长牺牲后，整个第一路军被打散，陷入日寇的重重包围，弹尽粮绝，几乎陷入绝境。”
“是老首长，是他，在那个所有人都以为要完了的时候，站了出来。他用我们谁也想不通的办法，一次又一次地带领我们突出重围，收拢残部，像一头绝境中的孤狼，拖着、咬着、耗着数十万关东军，硬生生地在白山黑水之间，为我们东国的抗战，保留下了最宝贵的一颗火种！”
“所以，于我而言，于所有在最后那段岁月里，追随着他走出绝境的战士们而言，他，就是我们的军长！唯一的军长！”
孙秉文的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是历史的回响，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众人恍然大悟，但一个新的、更大的疑惑随之而来。
刘卫东忍不住上前一步，恭敬地问道：“孙爷爷，既然如此，为何......为何我家老祖宗，他一直称呼老首长为‘副军长’？”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转向了刘昌东。
然而，刘昌东老爷子自己，似乎也陷入了某种困惑。他看着那份任命书，嘴里喃喃自语：“军长......军长......” 他的眼神里，有迷茫，也有挣扎，仿佛在努力地从记忆的深海中打捞着什么。
看着老战友这副模样，孙秉文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和了然。
他轻轻叹了口气，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昌东他......他还没完全想起来。”
孙秉文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感慨：“你们不知道，这些年，我们这些老家伙，与天斗，与地斗，与敌人斗，但最后，我们都在跟自己的脑子斗，跟这该死的老糊涂斗。”
“昌东他的病，比我更重。他能记起老首长，能记起‘副军长’这个称呼，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因为‘副军长’，是老首长在东北战场上，最意气风发时期的身份，也是昌东他追随时，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记忆。”
“至于后来......”孙秉文看着那份任命书，声音低沉下来，“原军长牺牲，老首长临危受命，接任军长，带领我们突出重围......那段记忆太惨烈，太痛苦，对他来说，或许还埋藏在记忆的迷雾里，没有被唤醒。”
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刘家子弟，心头都是一酸。
他们只看到了老祖宗归来时的威严，却忽略了他也是一个被病痛折磨了多年的老人。
就在这时，一直喃喃自语的刘昌东，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眼中，那片混浊的迷雾仿佛被一道惊雷彻底劈开！
“我想起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肯定。
“是军长！”
“在那位军长牺牲后，老首长接任了军长！是他带着我们，走出了那片白山黑水！他就是军长！”
轰！
两位老英雄的记忆，在这一刻，终于汇合！
一个，是源自灵魂深处最深刻的起点记忆。
一个，是承载着血与火的最终职务。
两个称呼，没有矛盾，只有那段烽火岁月中，英雄们在与敌人、与自己不断抗争的悲壮史诗！
这一刻，再无人有任何疑惑。
李嘉泽，就是军长！
一个在国家危亡之际，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的......铁血军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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