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南心中咯噔一声。
她看向尹悦，尹悦却把眼神移开了。
林之南知道，这是尹悦善意的提醒。
但同时，也是在暗示她，有人想要从这方面来针对她。
会是谁？
她几乎已经脱离了原主原先的圈子，又与人和善，结仇的并不多。
那又会是谁想要对付她，且尹悦会来提醒她？
想了一圈，林之南就心里有数了。
恐怕，是蒋厂长进去后，她家里人不甘心，才恶意举报。
“这都是谣言。尹公安，你别看我这里好像每天人来人往的，但其实李姐他们都不是我的员工，我们也不是雇佣关系。”林之南反应极快。
“不是雇佣关系？”尹悦挑眉。
林之南坦然笑道：“当然不是。她们就是看我忙不过来，所以帮帮忙而已。等我这批货卖完了，她们也就去忙她们自己的事了。不信你可以去查一查，李姐是有自己的包子铺的，其他姐姐们也都有自己的主业。”
尹悦也笑了，“那就行。只要你把正式雇佣的人数控制在七人内就没事。现在也不像过去那么严了。”
“好，我不会踩国家红线的。谢谢尹公安。”
林之南与尹悦相视一笑。
……
三江市第三棉纺厂在‘地震’的时候，林之南这边好像被棉纺厂刻意遗忘了般。
她巴不得如此，正好抓紧时间销货。
外面物价上涨得更加夸张了，已经出现很多商品无货的状态。
现在但凡有什么商品有货，所有人都会去抢。
人们简直恨不得将手中所有的钱都花光，免得放在手里变成一堆废纸。
在这样的特殊情况下，林之南的货也卖得越来越快。
每天到林之南手里的国库券也占了几乎一半的量。
很多人知道林之南这里收国库券，都跑来她这里买东西。
甚至不少人都觉得林之南是不是傻，连储蓄所都不收的国库券她却收。
虽说100的国库券只能抵90元现金，但这也比放在手里当废纸强太多了！
“又是国库券。我这里辛辛苦苦卖了一天，结果到头来三分之二的钱都是拿国库券来抵的。”
“我这也一样啊。这些人自从知道我们这收国库券后，都是拿国库券来买东西，钱都花到别处去了。”
“你们好歹还有点现金，我这里都是国库券。”
回到仓库算账的姐姐们，都在叫苦连天。
她们都不懂为什么林之南会收国库券，而林之南也不可能和她们解释太多。
至于提醒……
靠她们自己去收国库券根本收不了多少，这个风口，只有量大了才能算赚钱。
所以林之南并不打算说这件事。
“辛苦各位姐姐了，咱们再坚持坚持，这仓库里的货也清得差不多了。”林之南走过来，吩咐凌泉和严承把钱和国库券分别装起来。
100元整的国库券，都是放在林之南家里的。
剩下那些零零散散的，都是跟着每天存钱时，拿到储蓄所去换。
如今在林之南家里，已经囤了将近两百万的国库券。
但这个量，对林之南来说还是太少了些。
把钱和国库券分别装好后，林之南一行人又去了储蓄所。
因为这段时间，林之南几乎天天都来存钱，所长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好，简直想要把她当成了财神爷。
现金顺利入账，带来的10元零散国库券也都兑换成了100元面值的国库券。
看到崭新的1985年100元国库券被放在包里，林之南嘴角很难往下压。
“小林老板，慢行。我这里有一笔生意想和你谈一谈。”
所长把林之南引到了贵宾室，脸上的笑容极其灿烂。
林之南以不变应万变：“所长这么客气，那不管成与不成我都要先谢谢所长了。”
所长亲自给林之南倒了茶水，才试探地问：“小林老板既然在收那么多国库券，不知道能不能把我们储蓄所里的国库券也一起收了？不多，也就50万的国库券，都是100元面值的。只要小林老板愿意收，我还可以做主按照九五折的兑率给你。”
林之南笑了，整个人显得格外放松。“50万确实不多，但所长这95折实在是少了点诚意。”
她倾身，自信开口，“我要88折。”
所长的表情顿时一僵。
“如果所长能做这个主，我不仅可以把储蓄所这积压在银库里的50万1985年国库券收了，我还能收其他银行的。”林之南挑唇一笑。
她每天来存钱，在外面做生意这些都是瞒不住人的。
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在所长面前低调。
确定要做倒卖国库券的生意开始，林之南就通过饭团了解了很多关于国库券兑换的事。
自然，也就知道了在这时代，国库券流入民间的量，也是每个银行储蓄所的硬性任务。
银行职员是禁止兑换国库券的，当然也不乏有银行职工和外面的人联手套现的情况，但现在物价上涨，能拿出大笔现金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所以，在赚钱和政绩面前，肯定会选择后者。
林之南相信，炒国库券的人不止她一个，但目前来说在整个三江市里，能有实力吃下那么多国库券的人只有她。
所长今天的话，在她的预料之中。
眼看着88年就要过去，新的任务就要下来了，旧的任务还没完成，他们能不慌吗？
如此一来，谈判的主动权就掌握在林之南手中，她要个88折不过分。
“88折，实在是太低了。”所长额头都出了层冷汗。
林之南却不慌不忙：“所长可以慢慢考虑，我们都还有时间。”
你有时间，我没时间了啊！
所长心里焦急。
要不是上面施压，让他尽快把堆积的国库券处理了，他能找到林之南？
三江市里其他有实力可以吃下这批国库券的人他又不是没找过，可任他说破嘴，都没人相信倒卖国库券能赚到钱。
现在这个物价，那些人更相信囤货才有未来，钱只会贬值。
倒卖国库券赚差价又怎么样？
那差价比得上物价上涨的速度吗？
没有人懂，没有人信，所长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唯一主动问过他国库券兑换的林之南身上。
“小林老板，88折实在是太低了，我没有这个权限……”所长为难地道。
林之南起身，意有所指地道：“所长，您做不了主，那就找个能做主，或者愿意做主的人来试试？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其他人跟着吃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所长仔细回味她这句话，眼中突然一亮。
是啊！
他是没这个胆子，但找个有胆子的人去做了，他再跟着做，上级领导责怪下来，他也有个说法。
“小林老板，您看看您哪天有空，咱们一起吃顿饭？”所长眼珠一转。
林之南微笑拒绝，“吃饭就算了。”
她往外走，直到走到门边时，才回头看向所长，“对了，所长。明天我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来。”
所长秒懂了她的意思，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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