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图静止了。
我右手还贴在主控接口上,掌心发烫,右眼的晶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视线黏在那片黑暗的星空中。苏晴站在我旁边,检测仪发出轻微的嗡鸣,屏幕上的波形图不断跳动。
“信号没断。”她说,“它在等。”
我没有动。晶状化的部分从泪腺蔓延到颧骨,皮肤下面有种绷紧的感觉。我知道只要撤手,系统可能会重启自毁程序,也可能直接向外发送坐标。但现在的问题是——它为什么停下?
“调出数据流底层结构。”我说。
苏晴立刻操作终端,把刚才那段停滞的代码拆解成帧。画面一帧帧回放,速度放慢十倍。当光点移动到第七个节点时,波形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凹陷,持续时间不到半秒。
“这是警告标记。”她低声说,“不是加密,是提示。整个序列里有三处这样的波动,位置对应的是……人类基因组的非编码区。”
我皱眉,“什么意思?”
“它在用我们的生物语言说话。”她抬头看我,“这段信号不只是信息,它携带了一种模板。就像……某种生命识别码。”
我盯着全息图。十七个节点重新开始缓慢旋转,但节奏变了,不再是均匀的流转,而是有规律地停顿、跳跃,像心跳。
“它知道我们会破译。”我说,“所以用了能被我们理解的方式。”
“问题是内容。”苏晴的手指划过屏幕,“我已经提取出一段重复序列,翻译出来只有两个词:‘维度实验’和‘已被观测’。”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这不是联络,是通报。有人在宇宙深处监测到了地球的能量波动,而源头,就是零域。
“守夜人做的那些事。”我慢慢说,“空间折叠、异能激活、城市重构……全都被记录下来了。他们不是在搞研究,是在暴露我们。”
苏晴没说话。她把那段信号转成声波输出,喇叭里传来低频震动,像是风穿过岩石缝隙的声音。可就在第三遍播放时,音轨中突然夹杂了一句清晰的人声:
“停止传输。”
不是中文,也不是任何已知语言,但我的大脑自动把它转化成了我能理解的意思。
“它直接对我讲话。”我说。
苏晴立刻切断音频输出,“不能再拖了。如果外面真有高阶文明盯着,我们现在每一次启动零域,都是在给自己标靶。”
我收回右手。接口灯光熄灭,银河图缩成一点,沉入设备核心。
“建屏蔽塔。”我说,“不让它再连上来。”
她点头,“需要多少层防护?”
“至少五层阻隔带,材料用复合金属加共振抑制涂层。位置选在南区高地,视野开阔,远离居民区。”
“我去联系老周。”
通讯接通后不到十分钟,工程队就出发了。老周带着十二名安全员和两辆运输车,运的是之前储备的防辐射合金板。他们在高地上划出圆形基座,开始焊接第一层框架。
我在指挥中心远程监控能量读数。屏蔽塔每升高一层,周围的空间稳定性就提升一点。可就在第三层完工时,地面监测仪突然报警。
地下能量值飙升。
我抓起外勤服往外走。苏晴跟上来,手里拿着便携式探测器。
“不是自然波动。”她看着屏幕,“有东西在往地表聚集。”
赶到现场时,老周已经下令停工。工人们退到警戒线外,所有人盯着地面。水泥层出现了细密裂纹,从中心向四周扩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撑开。
“退后!”老周喊。
话音刚落,几根透明的肢节刺破地面,紧接着是更多的肢体,扭曲着伸出来。那些生物全身由半晶体构成,关节处泛着蓝光,数量越来越多,成群涌出。
“开火!”老周下令。
子弹打在它们身上,穿过去却没有留下伤口。一只生物跃起,扑向最近的工人,老周冲上去推开人,自己肩膀被划了一道,血立刻渗出来。
“普通武器没用。”我站在边缘,右臂的晶体开始发热,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苏晴拉住我,“你要干什么?”
“它们怕高频能量。”我说,“我试一下。”
我抬起右臂,集中精神力。零域能力顺着神经延伸,在晶状组织内部构建新的结构。三根炮管从手臂外侧展开,排列成三角阵列,散热槽沿着骨骼走向分布。
这是我第一次把身体当成建筑来设计。
炮口亮起红光。第一轮齐射扫过地面,光束击中生物群,它们的身体瞬间汽化,发出尖锐的鸣叫。剩下的立刻转向我,集体加速扑来。
“掩护我!”我对老周喊。
他立刻带人拉开距离,同时投掷烟雾弹干扰视线。第二轮射击覆盖前方扇区,三道激光交叉扫过,清出一片空地。可它们的数量太多,不断从裂缝中爬出。
“地下还有更多。”苏晴在通讯里说,“你得封住出口!”
我咬牙,加大能量输出。炮管温度上升,手臂内部传来细微的裂响。不能再拖。我用零域在空中构建一个锥形力场,以炮口为中心向下延伸,形成高温压缩区。
按下发射键。
整片地面被照亮。光柱贯穿地壳裂缝,直插地下三十米。嘶鸣声接连响起,然后逐渐消失。最后一只生物在半空中炸成碎屑,飘散如灰。
地面安静了。
裂口边缘残留着焦黑痕迹。老周走过来,肩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
“清点了。”他说,“一共四十七只,全部消灭。残骸正在回收。”
我看向屏蔽塔。主体结构还在,只是底部有些腐蚀痕迹。
“继续建。”我说,“天黑前必须完成。”
接下来三个小时,没人再说话。工人们加快进度,焊接声不断。我在塔顶架设控制台,接入城市能源网,设置五重防火墙。最后一块合金板装好时,夕阳刚好落下。
“准备发送回复信号。”我说。
苏晴把编好的代码传给我。两个频率叠加:一个是和平意图的数学序列,另一个是我们自己的生命特征波形。
“你确定要亲自发?”她问。
“系统认的是我。”我说,“换别人可能触发反制机制。”
我站上塔顶平台,将手掌按进主控槽。屏蔽塔启动,一圈环形光带从底部升起,环绕着向上推进。当光芒到达顶端时,整个装置开始共振。
我闭上左眼,用右眼锁定星空坐标。
按下确认键。
信号发射。
天空突然变亮。一道翠绿色光环从城市中心升起,像巨大的圆环悬在空中,缓缓旋转。它的直径超过十公里,边缘清晰,光色纯净,映得整座城如同白昼。
人们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街上抬头看。没有人喊叫,也没有欢呼。所有人都安静地仰望着那个环。
七分钟后,光环渐渐淡去,最终消失。
但我还能感觉到它留下的痕迹。空气中有种轻微的震颤,像是某种回应正在路上。
苏晴走到塔下,抬头看我,“我们真的被听见了。”
我没回答。右臂的炮管还没有收回去,晶体仍在微微发光。远处的地平线上,风卷起尘土,吹过废弃的街区。
塔顶的指示灯闪了一下,红色。
能量读数出现波动。
不是来自地下。
是从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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