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岭的黑红色光柱如撑天巨柱,将半边天空染成诡异的赭石色,光柱边缘翻滚着墨色浊雾,每一次涌动都伴随着碎石腾空的异象。地面在剧烈震颤,裂缝中钻出的灰气顺着纹路蔓延,所过之处,连坚硬的岩石都开始酥化,散发出类似腐朽木头的腥气。灵汐站在碎石堆上,掌心的护灵符烫得惊人,符文光芒与光柱产生肉眼可见的牵引,让她双生灵脉的每一寸都在叫嚣——这不是修真界浊灵的气息,那些光柱中扭曲的影子,轮廓模糊却带着刺骨的恶意,是来自域外的“执念之影”,是连《平衡道典》都记载的禁忌存在。
“它们在啃噬灵脉!”阿瑶突然惊呼,她指尖的自然灵韵与大地相连,清晰地感知到黑风岭的灵脉正在被光柱抽离,化作滋养执念之影的养料。一株刚被她种下的清韵草瞬间枯萎,草叶上的灰纹如活物般爬向她的指尖,被灵藤杖及时震碎。小石头握紧古剑,剑刃的黑白平衡光自发流转,他能听到那些执念之影的低语,全是“力量”“复仇”“掌控”之类的狂乱念头,稍有不慎就会钻入道心——这比他在雪山遇到的任何浊灵都要凶险。
“是血煞!我的副统领血煞!”玄渊猛地扶住身旁的石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石柱表面的符文被他体内紊乱的灵韵激得闪烁不定。他脸色涨红,不是因为愤怒,而是道心剧烈动荡带来的气血翻涌,“他一直主张用域外浊灵踏平修真界,说‘与其被动守护,不如主动征服’,我压了他三年,甚至废了他半条灵脉以示警告,可现在……”他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一丝黑血,显然是之前被阵纹反噬的旧伤未愈,“他趁我被困,竟真的动了幽玄珠的核心!”
玄渊抬起头,玄铁面具的裂痕更明显了,露出的下半张脸布满细密的皱纹,眼神却异常恳切,不再有之前的对立与狂傲,只剩同为巫族传人的急切:“玄渊殿的密室地下,藏着千年前巫族遗留的‘镇幽阵’,能强行中止幽玄珠的能量输出,但这阵法需要两名巫族正统传人同时催动——明澈,你是我师兄的弟子,是如今唯一能与我共鸣的传人,这是我们的宿命。”他抬手按住胸口,那里是巫族传承的灵韵核心,“我的灵韵虽乱,但只要与你的平衡道心结合,就能启动阵法。”
明澈没有丝毫犹豫,上前一步稳稳扶住玄渊的胳膊。指尖刚触到玄渊的道基,他就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灵韵——那与师父遗留的手札气息同源,却如狂风中的烛火般紊乱,一半纯净如雪山融水,一半扭曲如浊浪翻涌。明澈立刻将自身三色平衡光注入,温和地梳理着玄渊体内的冲突能量:“千年前的分歧,是巫族的遗憾;今日的危机,是我们的责任。这传承,该由我们守住。”
他转头看向灵汐三人,目光扫过灵汐发烫的护灵符、小石头紧绷的肩线、阿瑶沾着泥土的灵藤杖,声音沉稳如磐石:“你们立刻赶往裂隙外围的‘落霞坡’,那里地势高,易守难攻。用纯净平衡阵布下三层防线,灵汐你以双生灵脉为阵眼,小石头用‘不染’道心稳固阵脚,阿瑶的自然灵韵负责净化漏网的执念之影——记住,绝不能让任何一只执念之影踏入修真界腹地,哪怕牺牲防御阵,也要守住防线!”
“是!”三人齐声应答,灵汐将护灵符系在颈间,双生灵脉的三色光瞬间覆盖全身,如披了一件莹白铠甲;阿瑶从藤箱里抓出一大把清韵草种子,指尖灵韵流转,提前为种子注入活性;小石头则将古剑横在肩头,转身时不忘对灵汐叮嘱:“阵脚若乱,就喊我的名字,我的平衡光能覆盖整个阵眼。”
三人刚冲出去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执念之影的嘶吼——一只体型如狼的灰气怪物从光柱边缘滴落,落地瞬间就扑向最近的一名平衡盟弟子。小石头反应快如闪电,古剑出鞘时带起一道黑白光弧,精准劈在怪物头颅上,灰气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快走!这些东西越来越多了!”他回头喊了一声,脚下灵韵爆发,带着灵汐和阿瑶跃过一道丈宽的裂缝。
灵汐在奔逃中不断用护灵符感知周围的灵脉流动,突然拽住两人的胳膊:“往左拐!右侧的灵脉已经被污染,会削弱我们的平衡光!”她指向左侧一片相对完整的岩壁,那里的碎石上还残留着微弱的绿色灵韵,是阿瑶之前撒下的清韵草种子发的芽。阿瑶立刻会意,将手中的种子顺着奔跑的轨迹撒下,绿色的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在身后形成一道简易的预警屏障:“这些草芽遇到浊灵会变红,能帮我们盯着后路!”
与此同时,明澈与玄渊已踏上前往玄渊殿的山道。玄渊殿建在黑风岭的半山腰,通体由黑色岩石筑成,殿顶雕刻着扭曲的巫族符文,此刻那些符文正泛着暗紫色的光,与空中的光柱遥相呼应。沿途的幽玄阁弟子三三两两地守在山道两侧,他们身着统一的玄色劲装,面罩上绣着幽玄阁的标志,见玄渊与明澈并肩而来,都愣在原地,握着武器的手顿在半空。
一名年轻弟子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带着犹豫:“阁主……他是平衡盟的人,我们……”话没说完,就被玄渊抬手打断。玄渊的目光扫过这些弟子,面具下的眼神复杂难辨——这些人中,有的是被他救下的浊灵受害者,有的是不满旧修真界规则的修士,都是他曾经想用来建立“新平衡”的力量。“守住山道,别让执念之影靠近玄渊殿,”玄渊沉声道,“至于平衡盟,现在是盟友。”
弟子们虽有疑惑,却还是恭敬地退到两侧。玄渊一边赶路,一边快速对明澈解释:“血煞本名沈烈,是三十年前青云宗的弟子,他的宗门被浊灵覆灭,全门上下只剩他一人。我在浊灵巢穴外救他时,他的道心已被复仇执念啃噬大半,我用巫族秘术保住他的性命,却没料到……”玄渊突然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悔恨的往事,“他的执念太深,我教他逆转符文时,他竟偷偷修改了术法,将复仇执念与浊灵之力彻底绑定,我发现时已经晚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枚巴掌大的黑色令牌,令牌表面刻着巫族的护灵符文,边缘已被岁月磨得光滑:“这是玄渊殿密室的钥匙,也是镇幽阵的启动信物。千年前,我和你师父玄清师兄一起布下镇幽阵,本是为了防备幽玄珠失控,没想到今日真的要用上。”玄渊将令牌递到明澈面前,指尖的灵韵轻轻触碰令牌,“你师父当年就说,我这急脾气早晚会闯祸,让我把令牌交给值得信任的人,现在看来,他早就想到了今天。”
明澈接过令牌,指尖刚触到冰凉的令牌表面,脑海中就突然响起师父玄清的声音——那是他七岁时,师父在巫神谷的静心池边教导他时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阿澈,你玄渊师伯不是坏人,他只是太怕失去了。当年巫族献祭幼童,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为此差点被首领废了道基。他叛逃后,我偷偷给过他不少灵脉资源,就是怕他走了歪路。”
当时的明澈趴在师父膝头,捧着巫族手札歪头问:“那师伯为什么要炼幽玄珠呀?手札上说那是邪物。”师父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目光望向远处的雪山:“因为他想找到一条不用牺牲的路,只是方法错了。若有一日他愿回头,你要帮他,不是因为他是你师伯,是因为你们都是巫族的传人,都该守住‘守护灵脉’的初心。”
记忆如潮水般褪去,明澈握紧手中的令牌,令牌上的护灵符文竟与他掌心的平衡光产生共鸣,泛起淡淡的金色。玄渊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停下脚步,抬手摘下脸上的玄铁面具——面具下的脸布满皱纹,左眼角有一道长长的疤痕,那是当年为了保护幼童被巫族弟子所伤留下的印记。他苦笑一声,皱纹在脸上堆起,眼神却异常清明:“当年我和你师父打赌,赌‘平衡’到底该靠坚守还是革新。他说‘守住本心方能平衡’,我说‘打破陈规才是生机’,现在看来,是我输了。”
明澈摇了摇头,将令牌按在玄渊殿的大门符文上:“没有输赢,只是走了不同的路。师伯守住了‘不牺牲’的初心,师父守住了‘不堕落’的底线,而我们,要走一条能兼顾两者的路。”大门缓缓打开,里面传来血煞狂乱的嘶吼和幽玄珠旋转的嗡鸣,一股更浓烈的浊灵气息扑面而来。明澈与玄渊对视一眼,同时握紧了手中的灵韵,两人周身的光韵交织在一起,如一道金色的利剑,义无反顾地踏入了玄渊殿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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