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骥被推搡着进了一间简陋的营帐,帐子是粗麻布做的,边缘补着补丁,风一吹就“哗啦”响。帐里没有“明镜高悬”的牌匾,只有一张粗糙的木案,案上堆着厚厚的竹简,墨汁瓶倒在一边,黑色的墨汁染黑了一小块竹简。
案后坐着个穿靛蓝色深衣的人,腰系铜带钩,手指在竹简上划过,指甲盖磨得发白——看这打扮,应该是军法官。旁边站着个小吏,手里拿着支木笔,竹简摊在面前,等着记录。
押送他的军官把戈往地上一顿,躬身道:“禀法官,此人突兀现身演武场,穿得怪异,说话颠三倒四,疑为细作或妖人。”
法官抬起头,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扫过马骥,没什么情绪:“报上名籍、里贯、所属。为何闯演武场?”
马骥喉咙发干,咽了口唾沫:“回法官大人,小子马骥,是齐地人,在稷下学宫游学。不小心迷了路,误入这里,绝不是来窥探军机的!” 他努力挤出真诚的表情,可被捆着的样子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齐人?稷下学宫?”法官拿起案上一枚竹简,上面写着些小字,“口音是有点齐地味,可你这衣服……学宫的士子,穿得这么破烂?” 他语气里的怀疑藏都藏不住。
马骥硬着头皮解释:“学宫包容,什么打扮的都有……我这是赶路时磨破的。” 他心里发虚,这谎话连自己都不信。
法官没再纠结衣服,继续问:“怎么进的演武场?有同党吗?要做什么?”
马骥傻眼了——总不能说自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说出来怕是直接被当成妖人砍了。他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就是走迷路了,没同党,也没要做什么……”
法官的眉头渐渐皱起来,手指在竹简上敲了敲,声音更冷了:“按秦律,阑入军事禁地,徒一年半到二年。形迹可疑、说不清楚的,加罚,要么黥面,要么劓鼻,还要罚去做城旦、鬼薪,或者戍边。”
“黥面?劓鼻?”马骥的脸瞬间白了,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在脸上刺字?割鼻子?这也太狠了!他在现代连打针都怕,更别说这么恐怖的刑罚了!“城旦、鬼薪”他知道,是做苦役,戍边更惨,搞不好要去修长城,或者跟匈奴打仗,他这小身板,去了就是送命!
“大人!冤枉啊!”马骥挣扎着扑到地上,被绳子捆着,动作像条毛毛虫,“我不能被刺字!也不能割鼻子!我还要靠脸吃饭呢!戍边也不行!我跑不快,打不过啊!”
法官和小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看一个疯子。在他们眼里,刑徒求饶是常事,没什么新鲜的。
马骥一看求饶没用,开始疯狂推销自己:“我有用!我真的有用!我会唱歌!会讲故事!还会说笑话!我知道很多你们不知道的事!比如地球是圆的!太阳比地球大!星星离我们很远!对了!《商君书》我也读过!”
他赶紧背诵在稷下听来的《商君书》片段,磕磕巴巴的:“‘国之所以治者三:一曰法,二曰信,三曰权……’后面是……是‘民弱国强,民强国弱……’” 他记不清了,只能胡乱凑,“故有道之国,务在弱民……”
法官原本冷漠的眼神里终于有了点波澜,不是赞赏,是嫌弃:“《商君书》哪有这么读的?颠三倒四,狗屁不通。” 可马骥能说出几句原文,又不像是完全瞎编,他皱着眉,似乎在琢磨。
马骥一看有戏,继续说:“大人!留着我比杀了我有用!我能给士兵唱歌鼓舞士气!还能帮你们优化流程!就是提高效率!比如算军功、记粮草,我有办法让你们做得更快!” 他把现代的“KpI”“绩效考核”换成了“提高效率”,生怕法官听不懂。
法官确实没听懂“优化流程”,只觉得这小子话多又聒噪。他挥了挥手,打断马骥:“说的都是疯话,按律也能加重处罚。”
马骥像被掐住了脖子,不敢说话了,瘫在地上,心里又怕又委屈——秦律也太不讲理了!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法官沉吟了一会儿,看着马骥的样子,不像是细作——细作哪有这么蠢的?可也说不清楚来历,直接处死又没证据。他指了指案上的竹简:“暂且收押,黥面劓鼻缓议。罚为隶臣妾,编入辎重营做苦役。严加看管,等查清楚再说。”
小吏赶紧拿起木笔,在竹简上记录下来。两个兵走进来,像拖死狗一样把马骥拖了出去。
马骥被拖出营帐时,胸口的挂坠凉得像块冰,贴着皮肤发冷。他知道,这是挂坠记下了秦律的冷硬,也记下了他此刻的恐惧——在秦国,法就是天,容不得半点辩解,他接下来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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