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曹操大军已抵洛阳。
四万余众穿越北邙山隘。
“主公!”
曹仁策马疾驰而至。
曹操裹紧风氅,沉声问道:“洛阳现状如何?”
“主公。”
曹仁肃然回应:“城中残破不堪,百官流离失所。
河内太守张扬所赠粮秣早已耗尽,如今只能随天子掘草根充饥。”
“什么?!”
曹操猛然勒缰,满脸震惊。
曹仁正色道:“末将所言,句句属实!”
“主公。”
荀彧上前谏言:“当务之急,是准备热食,安定君臣之心。”
“哼。”
曹操扬鞭指向洛阳城门,下令道:“全军止步城外,子孝速备肉汤,温好粟饼,送入城中。”
“喏!”
曹仁领命而去。
“吁——”
曹操于城门前翻身下马,凝声道:“文若,你随我去南宫觐见天子,只带二十名亲兵即可。”
“遵命。”
荀彧点头应下。
洛阳城内,
屋舍倾颓,瓦砾遍地。
断墙之下白骨交错,
放眼望去,连野草都被挖尽。
曹操与荀彧并肩而行,心中震动,亦觉凄然。
大汉四百年基业,谁曾料到,天子竟落魄至此,靠啃食草根苟延残喘。
“曹公!”
“曹州牧!”
“孟德兄!”
踏入荒芜的南宫,
伏完、董昭、杨奉等人迎上前来。
“嗯。”
曹操微微颔首,步入残殿,望向高座上的刘协,躬身拜道:“臣,兖州牧曹操,叩见陛下!”
“曹卿……”
刘协双眼泛红,嘴唇轻颤:“没想到……竟是你到了。”
曹操并未抬首,低声说道:“听说陛下自安邑返驾洛阳,臣即刻率军前来护驾,却仍迟了一步,竟让陛下蒙此大难!”
“无事了。”
“无事了。”
刘协心头酸楚,强忍悲意,转而道:“前些日子,朕已下诏召袁本初回朝,可他以战局紧迫为由婉拒。
如今正打算遣使前往兖州。”
曹操缓缓起身,说道:“陛下,请先用饭食。
将士们已备好热汤粗粮,待用膳之后,再议国事不迟。”
“好。”
刘协轻轻抚了抚饥肠辘辘的腹部。
这些日子以来,他所经历的苦难,几乎贯穿一生。
但总算从李傕、郭汜手中脱身,汉室或许尚有重兴之机。
不多时,曹仁指挥士卒将肉羹送入城中。
那些十余日只能啃草根度日的朝臣,此刻捧着粗碗,不顾仪态地吞咽着曾不屑一顾的粟饼与热汤。
“陛下。”
曹操望着形容憔悴的刘协,沉声说道:“自董卓祸乱以来,河南尹诸县早已荒废,昔日数十万百姓尽迁长安,洛阳恐难再复旧日盛景。”
“曹卿……”
刘协声音哽咽,泪如雨下,“朕岂能不知?可眼下各州割据混战,谁又还把朕这个天子放在眼里?”
“陛下。”
此时董昭端着一碗热汤走近,进言道:“听闻曹州牧已平定颍川黄巾,于许县屯兵数万,粮秣充足,根基稳固。”
“确有此事。”
曹操语气深沉,意味难明。
“曹卿。”
刘协眼中燃起希望,“能否调兖州之民,重建河南尹?”
曹操摇头苦笑:“徙民不易,百姓离乡背井乃万不得已之举。
况且秋收在即,田亩不可荒废。”
“莫非……”
刘协紧握手中粟饼,愤然怒吼:“天要亡我大汉不成!”
“陛下!”
曹操俯身长揖,郑重道:“都城不过一城耳,天子所在之处,便是国都。
不如暂迁许县,仍可执掌天下。”
“迁都许县?”
伏完、韩暹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董承更是厉声喝道:“曹孟德!天子既已东归洛阳,岂可轻言迁都!”
“诸位。”
曹操目光扫过群臣,神色平静:“我带兵至此,只为朝见天子。
按制,地方守臣不得久留京师,拜见之后本当返回陈留。
如今洛阳残破如此,若李傕、郭汜追兵来袭,诸公谁能护驾?”
“李傕、郭汜?”
刘协心中猛然一寒。
“咕咚。”
伏完、董承等人皆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倘若他们护驾东归的消息传至长安,那两个逆贼怎会放过他们?
“陛下。”
董昭与杨奉同时出列,躬身劝道:“许县可为新都。”
“陛下。”
曹操再度跪拜,言辞恳切:“暂居许县,可更名为许昌,以彰天恩。
待将来剿灭二贼,陛下仍可还都长安。”
“准了。”
刘协神情恍惚,低声应允。
李傕、郭汜带给他的恐惧,远甚于董卓。
如今河南尹人烟断绝,洛阳满目疮痍,迁往许县或许是唯一出路——至少,不必再流离失所。
饭毕。
曹操引刘协出城。
百官默然跟随,连董承也不得不低头顺从。
此刻他们形同孤寡,部属离散,如何敢与拥兵数万的曹操抗衡?
洛阳城外。
四万大军列阵以待,旌旗猎猎。
铁甲森然,杀气腾腾。
刀枪如林,寒光映雪,锋刃直指苍穹。
“陛下。”
曹操立于军前,右手高举,淡然一笑:“此乃兖州子弟兵,必保陛下安然无忧,君临许昌。”
“杀!”
“杀!”
“杀!”
四万将士齐举兵戈,呼声震野。
大旗翻卷,杀声冲霄。
荀彧心头骤然一凛。
董承、伏完、杨彪、杨奉等人面色凝重,心如坠石。
刘协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散,目光复杂地望向曹操。
这不是效忠的宣誓。
这是赤裸的威慑。
是对天子的压制,对群臣的震慑。
曹操不是来迎驾的忠臣。
他是来效仿董卓、王允、李傕、郭汜的权臣。
是要将他这个天子,圈于营垒之中,借其名号,号令天下。
董承压低声音道:“曹孟德此人,恐怕难称忠良。”
“朕明白。”
刘协眼中满是悲愤与无力,声音微颤:“刚脱虎口,又陷狼穴,莫非这天下,竟无一人愿护汉室江山?”
“唉……”
伏完、杨彪等人皆长叹出声。
人群之中,朱皓神色幽深,目光复杂难明。
眼前的曹操,竟与当年他所见过的王炅一般无二。
大军所至,势不可挡。
迁都许昌之事已成定局,纵使朝中百官心生悔意,天子亦只能含恨登舆,被迫前行。
“文明。”
一辆马车上,荀彧望着面容枯槁的朱皓,轻声道:“听说你曾为豫章太守,可曾识得王政南其人?”
“见过。”
朱皓语气冷淡。
荀彧再问:“近闻扬州牧已返朝中,为何至今未见其身影?”
“呃……”
朱皓微微一怔,神情黯然:“刘正礼途中病逝,许劭、许贡诸人亦辞别而去,行踪渺茫,不知所终了。”
“原来如此。”
荀彧若有所思。
朱皓掀开车帘,回望渐渐远去的洛阳城郭,自嘲一笑:“昔日我在豫章,王政南常说一句话——‘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如今割据四方之人,哪一个不是窃取社稷之贼?先生以为此言可有道理?”
荀彧脸色微沉,肃然道:“大汉虽衰,仍有许多志士竭力扶持!”
“比如曹操?”
朱皓冷笑,“他在天子面前耀武扬威,威福自专,岂非与李傕、郭汜之流同出一辙?”
“朱文明。”
荀彧凝视车外披甲执戟的将士,意味深长地说:“你父亲乃大汉宿将。
四百年基业,自有无数忠烈以不同方式撑持危局。
你眼中所谓逆臣,未必真为敌;你以为的忠义之士,也未必当得起这两个字。”
朱皓瞳孔一缩。
荀彧勉强一笑:“待天下重归清明,是非忠佞自会分明。
眼下不必怨恨主公,更无需仇视兖州群臣。”
“呵。”
朱皓轻笑出声,却不带半分笑意。
荀彧,不过是在替曹操开脱罢了。
一个为权臣运筹帷幄之人,真的心系汉室吗?
八月末,曹操凯旋许县。
天子正式定都于许昌,寓意汉室复兴,国运昌隆。
消息传开,四方震动,荆楚之地尤为惊诧。
便是远在冀州的袁绍,听闻之后亦悔恨交加,对曹操心生嫉恨。
同月,郭嘉抵达许昌。
曹操亲率文武出城十里相迎,甚至亲自为其牵马引路。
此举比当年周文王背负姜尚八百步更为极致,只为昭示求贤若渴之心。
九月初,天子拜曹操为大将军,封武平侯,赐节钺,准其开府治事,仪制等同三公,一时权势鼎盛,无人能及。
颍川境内,许昌城中,大将军府。
曹操神采飞扬,满脸红光,意气风发。
府中僚属尽皆受赏,觥筹交错间,人人畅谈宏图伟业。
“主公。”
荀彧却未随众欢庆,起身进言:“天子厚加封赏,看似尊崇,实则恐将主公推上风口浪尖。”
“嗯?”
曹操心头一凛。
其余谋臣武将亦觉不悦。
“可是针对袁本初?”
新入幕府的郭嘉微微一笑。
荀彧点头:“袁绍据有河北四州,日益强盛。
天子此举,恐怕有意挑动我方与冀州相争,借机分化。”
“咕咚。”
曹操抿了一口酒,眸底泛起寒光。
冀州地广兵多,袁绍拥甲数十万,远非兖州所能比拟。
“主公。”
程昱忧心忡忡:“这般封赏,确易失人心。”
“确有道理。”
曹操缓缓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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