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绒布,将东海市笼罩。城北的老矿区更是早早陷入了死寂,只有风声穿过废弃矿洞时发出的呜咽,像是什么东西在低声啜泣。
龙潜和司徒静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矿区边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混合的怪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让人脊背发凉的阴寒气息。
“啧,这地方,拍鬼片都不用布景,直接原生态上阵。”龙潜缩了缩脖子,从帆布包里掏出司徒静给的“冰心散”,小心翼翼地在鼻子下面抹了点。一股清凉感直冲天灵盖,驱散了那丝不适,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嚯,够劲儿!”
司徒静没理会他的吐槽,她手中托着那面古朴的“玄光镜”,镜面泛着微弱的白光,缓缓扫视着前方被黑暗吞噬的矿区和那些如同巨兽残骸般的废弃建筑。“煞气很重,比白天感应到的更强。小心,可能有埋伏,或者……其他东西。”
龙潜也收敛了玩笑神色,从怀里取出云逸尘给的“引灵香”和那块用软布包裹着的“炎阳佩”。他点燃一根引灵香,淡淡的、带着药草暖意的烟雾袅袅升起,奇异的是,这烟雾并不随风飘散,反而像有生命般,丝丝缕缕地缠绕向“炎阳佩”。
原本光泽有些黯淡的“炎阳佩”在烟雾的缭绕下,表面的暗红色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微微发出红光,那股隐隐的灼热感也变得清晰了一些。
“有反应了!”龙潜低呼一声,将“炎阳佩”平放在掌心,仔细感受着它传来的微弱指向性——佩身微微偏向矿区深处某个方向,并且传来一阵阵轻微的、类似心跳般的搏动感,越往那个方向,搏动就越明显。
“这边!”龙潜指了指佩身指示的方向,那是一片坍塌了一半的选矿厂和几个黑黢黢的矿洞入口。
两人借着残破建筑和杂草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内推进。越往里走,空气中的阴寒煞气就越发浓重,甚至连温度都下降了不少。龙潜不得不又抹了一次“冰心散”,心里吐槽这玩意儿消耗速度堪比他的“清心丸”。
“玄光镜”的光芒在这里也受到了压制,只能照亮周围很小一片范围。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以及……某种细微的、仿佛什么东西在爬行的窸窣声。
“司徒姑娘,你听到什么声音没?”龙潜压低声音,警惕地四下张望。
司徒静点了点头,右手已经按在了短剑的剑柄上:“不止一种。小心脚下和头顶。”
话音刚落,龙潜突然感觉脚踝一紧,好像被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缠住了!他低头一看,差点魂飞魄散——只见几条散发着腐臭气息、颜色暗紫如同枯藤般的玩意儿,不知何时从地面的裂缝中钻出,正死死缠住他的脚踝,并且还在不断收紧,一股冰冷的麻痹感顺着接触点迅速蔓延!
“卧槽!什么鬼东西!”龙潜吓得差点跳起来,幸好“冰心散”的效果还在,那股麻痹感被很大程度上抵御了。他手忙脚乱地就想用手去扯。
“别动!”司徒静低喝一声,手腕一翻,短剑出鞘,带起一道清冷的寒光,精准地斩在那几条“枯藤”上!
“嗤啦!”如同烧红的刀子切进牛油,那几条“枯藤”应声而断,断口处冒出丝丝黑气,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尖细嘶鸣,迅速缩回了地缝。
龙潜赶紧把脚收回来,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那几截还在微微扭动的断藤:“这……这就是‘蚀心藤’?长得也太磕碜了!还带偷袭的?”
“只是最低等的衍生体,被这里的阴煞之气侵染异化的普通藤蔓。”司徒静脸色凝重,“真正的‘蚀心藤’本体,必然藏在煞气最浓郁的核心处。小心,我们可能已经进入它的影响范围了。”
就在这时,龙潜手中的“炎阳佩”突然红光大盛,搏动也变得剧烈起来,直指前方那个最大的、如同巨兽之口的矿洞!
“在矿洞里面!”龙潜低声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矿洞内部环境更加复杂狭窄,一旦被伏击,后果不堪设想。
司徒静从帆布包里取出几张符箓,递给龙潜两张:“‘驱邪符’,遇到紧急情况,注入一丝气机掷出即可。跟紧我。”
龙潜接过符箓,感觉像是拿到了保命符,紧紧攥在手里。他另一只手则握住了那面得自河底的“玄光镜”(小号版),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用,但拿在手里总觉得安心点。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摸进了矿洞。
矿洞内部比外面更加黑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更强烈的阴煞之气。“玄光镜”的光芒在这里几乎被压缩到了极致,只能勉强照亮脚下凹凸不平的路。四周岩壁上,隐约可见一些暗紫色的苔藓状物质,散发着微弱的磷光,更添几分诡异。
“炎阳佩”的指引越来越清晰,搏动也越来越强。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前方隐约传来潺潺的流水声,以及一股更加浓郁、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空洞中央,有一个不大的水潭,潭水漆黑如墨,水面上漂浮着缕缕黑气。而在水潭中央,一株形态极其诡异的植物扎根于淤泥之中!
那植物通体呈暗紫色,主干有儿臂粗细,扭曲如同挣扎的人体,表面布满了类似血管的凸起纹路。它的枝叶则像是一条条细长的毒蛇,无风自动,缓缓摇曳。最骇人的是,在植株的顶端,结着一个拳头大小、如同心脏般微微搏动着的黑色果实,果实表面似乎还有一张模糊的、痛苦扭曲的人脸若隐若现!
“蚀心藤……本体!”司徒静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她能感受到那株植物散发出的滔天煞气和怨念!
而就在蚀心藤的旁边,水潭的岸边,还站着两个身穿黑袍、脸上带着恶鬼面具的人!正是之前遇到过的鬼面人同伙!他们似乎正在布置着什么,地上刻画着一个简陋的、散发着血光的阵法。
“幽冥道的人!”龙潜瞳孔一缩。
几乎是同时,那两个鬼面人也发现了龙潜和司徒静!
“又是你们!阴魂不散!”其中一个鬼面人声音沙哑地低吼,语气中充满了杀意。他停止刻画阵法,直起身,周身黑红色的煞气开始翻涌。
另一个鬼面人则发出桀桀怪笑:“正好!用你们的精血魂魄,来浇灌‘蚀心果’,想必效果更佳!”
司徒静二话不说,短剑一振,身化流光,直接冲向那个正在凝聚煞气的鬼面人!剑光闪烁,与黑红煞气瞬间碰撞在一起,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龙潜则对上了那个发出怪笑的鬼面人。他深知自已近战是弱项,立刻将“驱邪符”砸了过去,同时举起手中的“玄光镜”,试图干扰对方。
那鬼面人轻易躲开符箓,对“玄光镜”的光芒似乎也有些忌惮,动作微微一滞。但他随即狞笑一声,双手一挥,数道由煞气凝聚而成的黑色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向龙潜!
“我闪!”龙潜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躲到一块巨石后面,黑色利箭打在石头上,留下几个深坑,冒出滋滋黑烟。
“大哥,讲点武德!远程攻击犯规啊!”龙潜一边吐槽,一边手忙脚乱地又掏出几张符箓(司徒静多给了几张),看也不看就往外扔。
一时间,矿洞内剑气纵横,煞气翻涌,符箓乱飞,场面极其混乱。
司徒静剑法精妙,身法灵动,与那名鬼面人打得难分难解,隐隐占据上风。但另一名鬼面人见同伴被缠住,立刻将目标转向了看起来更好欺负的龙潜,配合着煞气利箭,开始逼近。
龙潜压力大增,靠着“冰心散”和灵活(主要是狼狈)的走位勉强周旋,但好几次都险象环生,衣服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司徒姑娘!顶住啊!我快扛不住了!”龙潜大喊,“这哥们儿追得太紧了!能不能先把他搞定?!”
就在这时,水潭中央那株“蚀心藤”似乎被激烈的战斗和弥漫的煞气刺激,顶端的黑色果实搏动得更加剧烈,那张模糊的人脸也变得更加清晰、痛苦!一股更强的吸力从果实中传出,疯狂吞噬着周围的阴煞之气,甚至连带着龙潜都感觉自已的精神力隐隐有些躁动!
“不好!‘蚀心果’要成熟了!”正在激战的司徒静百忙中瞥了一眼,脸色微变,“必须尽快毁掉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名追击龙潜的鬼面人闻言,更是疯狂攻击,试图拖住他们。
龙潜被逼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退到水潭边。他眼角余光瞥见水潭边那个未完成的血色阵法旁边,放着一件东西——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分老旧、布满铜绿,边缘甚至有些破损的……铜锣?旁边还放着一根同样老旧的锣槌。
这玩意儿出现在这里,显得极其突兀和不协调。
危急关头,龙潜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个懒驴打滚躲开一道煞气攻击,顺手就把那面铜锣和锣槌抄了起来。
“喂!你们俩!看这里!”龙潜举起铜锣,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有啥用,纯粹是病急乱投医,下意识地就用锣槌狠狠敲了下去!
“哐——!!!”
一声沉闷、苍凉、仿佛能穿透灵魂的锣声骤然响起!
这锣声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震慑力!声音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那翻涌的煞气竟然为之一滞!那两个鬼面人更是身体剧震,动作明显僵硬了一下,面具下的眼神露出惊骇之色!
就连水潭中央那株“蚀心藤”顶端的果实,搏动也瞬间减缓,那张痛苦的人脸仿佛都凝固了!
整个矿洞,因为这突兀的一声锣响,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龙潜和司徒静,包括那两个鬼面人,都愣住了。
龙潜低头看了看手里这面其貌不扬、甚至有点破的铜锣,又看了看周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的效果,眨了眨眼:
“这……这玩意儿……好像是个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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