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任主任科员后,陈默的生活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工位从角落搬到了靠窗稍好一点的位置,虽然依旧拥挤,但至少阳光能多眷顾他一会儿。
手头负责的事务也更具体了,开始独立处理一些分省的经济数据汇总分析,偶尔还能在王明远处长的授意下,参与起草政策建议稿的某些部分。
最大的变化是,刘芳大姐现在打水都会“顺便”问一句:“陈科,给您续上?”
虽然陈默每次都赶紧自己动手,连连说“刘姐您可别这么叫,折煞我了”,但那种无形的地位提升,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
当然,也有不变的东西——比如,对面工位李卫东同志那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以及两人之间那种虽然冰层裂了缝,但依旧需要小心维持的微妙平衡。
这天下午,陈默刚完成一份报告,揉着发酸的眼睛,门卫王师傅就抱着一个大包裹吭哧吭哧地进来了:“陈科,您的包裹,安州来的,瞅着挺沉!”
“王师傅,辛苦您了,叫我小陈就行!”陈默赶紧起身接过,包裹入手沉甸甸的,散发着淡淡的干草和泥土气息。
拆开一看,里面是琳琅满目的安州土特产:晒得金黄的红薯干、油光锃亮的腊肉、密封好的野生香菇,还有一小罐据说是李伟妈妈亲手腌的辣椒酱。
包裹最底下,是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
陈默打开信封,先滑出来一沓崭新的大团结(第四套人民币,100元面值,90年代初期开始流通),看样子得有五六千块,在这个人均月薪几百块的年代,绝对是一笔巨款。
然后是李伟那熟悉的、略显潦草的字迹:
“默哥!亲哥!!”
“分红又到了!这次特别厚!咱‘建国精密配件厂’现在可是鸟枪换炮了!省里评了‘先进乡镇企业’!市领导都来参观过!订单多得做不完!我爹现在走路都带风,见人就说多亏了你当初…”
信里充满了激动和喜悦,详细描述了厂子如何引进新设备,如何规范管理,如何成为省里典型,字里行间都是对陈默的感激和对未来的憧憬。
陈默看着信,脸上不由露出笑容,为李伟一家感到高兴,但笑容很快又收敛了。他捏着那厚厚一沓钱,心里却愈发警惕。
“树大招风啊。”陈默内心oS,“厂子越红火,我这曾经的‘股东’就越是个定时炸弹。
赵国庆虽然暂时消停了,但保不齐以后还有张国庆、王国庆拿这个做文章。
公务员经商,这是高压线,碰不得,必须彻底切割干净,不能留任何把柄。”
他立刻有了决断。
这钱,不能留,股份,必须彻底清空,而且切割的时间点必须提前!要远在他正式成为公务员之前!
他马上给李伟写了封回信。
在信里,他首先表达了感谢和对厂子发展的祝贺,然后话锋一转,极其严肃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此次分红,他分文不取,全部退回,作为对厂子的再投资。
之前象征性转让的股份,需要重新办理手续,将法律上的转让时间,明确追溯并变更到他成为公务员之前的那个暑假。
理由是“当时年轻,手续办理不够规范,为避免日后可能产生的任何误解,需完善法律文件”。
从此以后,他与“建国公司”在股权上彻底、永久脱离关系,不再参与任何分红,但作为朋友,他依然会关心厂子的发展。
他甚至在信里草拟了一份补充协议的大致条款,要求务必请专业律师把关,做到天衣无缝。
“这样一来,时间点卡在我还是‘大学生’的身份,完全合情合理,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陈默放下笔,长长舒了口气,钱可以暂时不要,但官场如战场,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
刚处理完这事,收发室又送来一个小包裹。
这个包裹更奇怪,没有寄件人姓名地址,只在上面用工整的字迹写着“计委综合处 陈默 收”。
陈默疑惑地拆开,里面是些品相很好的山核桃和木耳,还有一本纸张已经泛黄、边角磨损的旧书——《运筹学》,出版年代是七八十年代。
书的扉页上,有一行同样工整、略显拘谨的字:“谢谢。李。”
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姓。
陈默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是李卫东!
这声“谢谢”,谢的是什么?是那碗泡面?是项目上的肯定?还是…在他最孤立无援时,那份来自对手(或许已不是对手)的些许理解和共情?
这份礼物太“李卫东”了——沉默、实在、不张扬,却带着一种笨拙的真诚。
山货大概是老家寄来的,而这本旧版《运筹学》,恐怕是他珍藏多年、视为知识根基的重要书籍。
陈默内心有些触动,抬头看向对面,李卫东正埋头写东西,感受到目光,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抬头,只是耳根悄悄红了。
陈默笑了笑,没说话,小心翼翼地将那本旧书和山货收好,这份情谊,他记下了。
就在他以为今天的“收件日”即将结束时,第三封信到了。
信封很素雅,上面是清秀而略带锋芒的字体,来自“上海复旦大学”。
是林薇。
陈默的心莫名跳快了一拍。他拆开信,里面只有薄薄一页纸,内容更是简短得令人吃惊:
“陈默科长:恭喜高升。另:你关于分税制过渡期央地博弈的论述存在逻辑缺陷,附稿请教,望不吝赐教。林薇。”
下面附了几页她手写的分析稿,字迹工整,逻辑清晰,引经据典,直指陈默前段时间发表在一份内部刊物上的一篇短评中的某个观点,批驳得相当犀利。
这哪是请教?这分明是战书!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刻意保持的疏远,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怨气。
陈默拿着这封信,真是哭笑不得,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复旦咖啡馆里那个冷若冰霜、用经济学问题对他进行“饱和攻击”的姑娘。
“我这到底是哪儿得罪这位姑奶奶了?”陈默揉着眉心,内心哀嚎,“恭喜高升?这语气冷的能冻死企鹅!逻辑缺陷?我那是为了发表不得已模糊处理了一下好吗!这丫头怎么就跟个小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还专冲我来?”
他看着桌上这三份截然不同的“礼物”:代表深厚友谊和现实风险的李伟的包裹;象征关系破冰和笨拙善意的李卫东的山货与旧书;以及这份充满火药味、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战书”。
陈默摇头苦笑,内心oS:“李伟是温暖的现实,李卫东是沉默的转机,林薇这…简直就是一道超纲的附加题!还是那种题干不清、评分标准成谜的!”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林薇附上的稿子,仔细看了起来。
“行吧,林大小姐,您这战书,我接了,不就是辩论吗?哥们儿前世可是在互联网喷子群里练过的…虽然跟您这学术型辩论不太一样。”
窗外,天色渐暗。陈默台灯下的身影,却似乎要忙碌到很晚了。
毕竟,一边要彻底切割商业痕迹以保官场平安,一边要回应学霸少女的学术挑战,这日子,过得可真够“充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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