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旁的一处小树林里,两匹马正在低头啃着草。
一个穿着利落青色骑装的少女坐在树桩上,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地上的土。
她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眉眼灵动,嘴角自然上扬,带着一股藏不住的机灵劲儿。
旁边,一个身着灰衣、面容平凡无奇、但眼神异常沉静的女子正在检查马鞍的肚带,正是影卫幽七。
她动作熟练利落。
确认马匹无恙后,她走到少女身边,有些担忧的低声问道:
“小姐,我们这是要往哪儿去?就这样跑出来,主人若是知晓,定然会动怒的。”
幽七心里清楚,主人疼爱小姐,但这次小姐偷跑出来,性质不同往日。
那青衣少女,正是谢清澜。
她闻言,丢掉手里的小树枝,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来,一双明亮的眼睛望向西北方,脸上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哎呀,幽七姐姐,你就别念叨了。爹爹那边,等他发现再说嘛!反正有你在,他也不会太担心。”
“再说了,我也留了书信,放心吧,爹爹不会阻拦我的。”
她笑嘻嘻地说着:
“我早就打听好了!听说北境那边可热闹了!大雍的靖远侯和雪狼国的国师兀赤,各带几十万大军,正隔着边境线对峙呢!几十万人马啊!那场面,想想就让人心跳加速!”
她转过身,拉住幽七的袖子,眼神里全是向往:
“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真正两军对垒、刀枪如林的大场面呢!都是在书上看看,听说书先生讲的,一点都不真切!这回好不容易溜出来,咱们就去偷偷看一眼,就看一眼!保证不惹事!”
幽七看着自家小姐那满是憧憬和跃跃欲试的脸庞,心里暗暗叫苦。
几十万大军对峙,那是何等凶险之地,刀剑无眼,流矢横飞,岂是“看一眼”那么简单?
小姐自幼被主人保护得极好,虽聪慧过人,读过不少兵书,但对真实战场的残酷恐怕缺乏认知。
“小姐,北境如今兵凶战危,绝非游玩之地。刀枪无眼,万一……”
幽七试图劝阻,语气凝重。
“知道知道,刀枪无眼嘛!”
谢清澜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但眼神依旧坚定,“所以我们才要更小心啊,远远地看着就行。幽七姐姐,你功夫那么好,肯定能保护好我的,对不对?”
“再说了,我也不是吃素的。”
得意的挥了挥手中的剑。
她对着幽七眨了眨眼,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她顿了顿,收起几分玩笑之色,继续说道:
“再说了,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北境对峙了也有些日子了,按理说早该打起来了,可现在却僵持不下。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事儿。说不定……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数呢?我们去瞧瞧,说不定……我们还能看一出大戏呐?”
幽七看着她,心中无奈叹息。
她深知小姐的性子,看似率真活泼,实则极有主见,一旦打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既然对北境产生了如此浓厚的兴趣,恐怕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劝回的。
而且,小姐最后那句话,似乎意有所指……难道她偷跑出来,不仅仅是为了看热闹?
作为影卫,她的首要职责是保护小姐安全。
既然劝阻无效,那便只能竭力护其周全,并尽快将消息传回主人那边。
“既然如此,”幽七不再多言,只是郑重说道,“请小姐务必答应属下,一切行动,需听从属下安排,绝不可轻易涉险。我们只能在外围远远观察,绝不可靠近战场核心。”
“放心啦幽七姐姐!我都听你的!”
谢清澜见幽七松口,立刻眉开眼笑,爽快答应,“那我们快走吧!听说北境风光辽阔,跟我们这边大不相同,我早就想见识见识了!”
她利落地翻身上马,动作矫健,显然骑术精湛。
坐在马背上,她再次望向西北方,脸上充满了对未知大场面的向往。
幽七也默默上马,紧随其后。
两匹马一前一后,离开了小树林,沿着官道,向着北方那片正被战云笼罩的土地而去。
幽七也在来时路上做上标记,以便幽冥军发现。
磐石镇守备府里,沈言刚扒拉完几口没什么油水的晚饭,正对着油灯底下那张画得密密麻麻的北境地图琢磨事儿,一个亲兵就猫着腰进来了,手里捧着个插着羽毛的信筒。
“参军,王崇都督从乌鸦岭那边加急送来的。”
沈言心里咯噔一下,乌鸦岭?
他赶紧接过信筒,拧开盖子,抽出里面卷着的绢布,就着昏黄的灯光飞快地扫了一遍。
这一看,他眉头就拧成了个死疙瘩。
信是王崇亲笔写的,字迹带着点匆忙,把乌鸦岭那场憋屈仗前前后后倒了个干净。
说什么孙德海那莽夫怎么红着眼追,他怎么带兵合围,斩杀了山鬼的大首领乌恩,苏赫和赤那怎么拼死断后,最后怎么让人钻了乌鸦岭那鬼地方,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
信里还提了一嘴,主城有内鬼,而且级别不低,不然不可能把城门开关的时辰卡得那么准。
沈言放下绢布,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心里头翻江倒海。
玄鹞!
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这个名字。
从那个被抓的“夜枭”嘴里撬出来的上线,果然就藏在主城里头,而且能量不小,连城门守备都能插手!
这老王八蛋,不揪出来,北境永无宁日!
一股杀意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是得找个机会,把这颗毒瘤连根拔了。
接着往下看,信的后半段提到了周彪和“潜影”小队。
说周彪带着接应的人,在黑风崖那边险之又险地把韩峰他们剩下的残兵给捞回来了,但去的时候五百号生龙活虎的潜影精锐,回来就只剩五十三个人,还个个带伤,几乎是全军覆没。
信里语气沉重,说虽然他们绕到敌后,确实搅得天翻地覆,宰了雪狼国后方十二个部落的牲口,断了他们不少粮草,但这代价……太惨重了。
看到“五十三人”这个数字,沈言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呼吸都滞了滞。
五百条汉子啊!
都是北境最棒的兵,就这么折在了茫茫雪原上。
他眼前仿佛闪过那些弟兄们出发前沉默又坚定的眼神,心里头又堵又涩,还夹杂着一股说不出的愧疚和怒火。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一将功成万骨枯。
但他不能光看着弟兄们送死,得想办法让他们死得更有价值,或者说,尽量少死点。
光靠现在这点力量,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不成体系,到底还是被动。
沈言盯着地图上敌我交错的红蓝标记,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得有自己的根!得有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如臂使指的力量!
不然永远都是棋子,指不定哪天就被当成弃子给扔了。
这个想法让他后背有点发凉,但也让他更加坚信。
北境这地方,乱是乱了点,但乱世才能出英雄。
靖远侯看重军功,这就是机会!
喜欢北境之王:从假死开始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北境之王:从假死开始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