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会折寿”的话音,像一根冰冷的钢针,轻轻落入死寂的听雨轩,却激起了滔天巨浪。
空气凝固了。
王虎脸上的肌肉细微地抽搐了一下,那副挂了半晚上的弥勒佛面具,终于寸寸碎裂。他眼中的阴鸷不再有任何掩饰,化作了两道利刃,仿佛要将林默当场凌迟。
他没有暴怒,没有掀桌,反而笑了。
是一种极低沉的,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笑声,嗬嗬作响,像夜枭的啼哭,听得人头皮发麻。
“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缓缓坐了回去,甚至还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又续上了一杯茶。那双盘着佛珠的手异常稳定,没有一丝颤抖。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有种。”王虎端起茶杯,看着氤氲的白气,眼神却像在看一个死人,“我王虎在江州混了二十年,见过狂的,没见过你这么狂的。一个连编制都还没解决的小科员,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林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但他脸上依旧维持着那种近乎天真的无辜。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悬崖的尽头,再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情绪剧本】面板上,王虎的【杀意】已经从深紫色变成了刺目的血红色。
“王总您误会了,”林默摆了摆手,像是在解释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我就是肠胃不好,医生嘱咐了,不能喝凉的,也不能喝酒。辜负了王总的美意,实在抱歉。”
他这番话,更是火上浇油。
王虎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十秒钟,忽然又笑了,这次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残忍。
“肠胃不好?没关系,很快你就不需要肠胃了。”
他将茶杯放下,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用一种猫捉老鼠般的、充满戏谑的口吻说道:“林默,我很好奇,是谁给你的胆子?夏清月吗?她许了你什么好处?副处长?还是市长秘书的位置?”
林默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很自然地将其屏幕朝下,放在了桌角。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在紧张的对峙中,显得有些突兀,却又合情合理。
“看来我猜对了。”王虎见他不语,自顾自地点了点头,“你以为你抱上了大腿,就能跟我斗?你以为你查到了一点陈年旧事,就能扳倒我?天真。你就像一只蚂蚁,看见了一头大象的脚印,就以为自己能看清大象的全貌。你根本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
林…默终于开口了,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失望”和“固执”:“王总,我确实不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我只知道,青龙水库的监理报告有问题,当年的承建商偷工减料。我也知道,那个负责具体施工的包工头,叫张大海,十年前携款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王虎的表情。
提到“张大海”这个名字时,王虎的眼角,几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
林默心中一动,知道自己赌对了。他继续加码,用一种带着些许天真幻想的语气说:“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杯酒不喝,也没关系。也许很快,我就有机会跟那位失踪的张大海喝一杯了。我托人打听到,他最近好像在隔壁的徽州省露过面,改名换姓,做起了小生意。说不定,过几天我就能找到他,请他回来配合调查,把当年的事说清楚。”
这番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插进了王虎心中最黑暗的锁孔,然后猛地一拧。
王虎那张伪装出来的、掌控一切的平静,瞬间被撕得粉碎。
他最不能容忍的,不是林默的调查,而是林默那副“我还有后手,你奈何不了我”的姿态。他要的,是彻底的、碾压式的绝望。他要亲手掐灭林默眼中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
王虎的身体猛地向前凑近,几乎要贴到林默的脸上。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一条毒蛇在耳边吐着信子,带着一种残忍的、炫耀般的快意。
“找他?呵呵……”
“别费劲了。”
“你找的那个包工头,三年前,就已经被我绑上石头,喂了江里的鱼。”
话音落下,整个听雨轩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林默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要冻结了。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情绪剧本】适时地给出了反馈:【紫色剧本已完成,目标情绪已崩溃,关键信息已获取。警告:目标危险等级已达顶峰,请立刻脱离!】
林默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毫不掩饰的惊恐。他的手开始发抖,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想要喝一口压惊,却因为手抖,将茶水洒了一半在桌上。
“你……你……”他嘴唇哆嗦着,像是被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副表现,让王虎感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绝对的暴力和罪恶面前,彻底崩溃。
“我什么?”王虎靠回椅背,重新恢复了那种神明般的、主宰一切的姿态,居高临下地欣赏着林默的恐惧,“现在,你还觉得你的藤命很贱,摔一下也无所谓吗?不,你连藤都不是。你只是一滴阳光下的露水,我吹一口气,你就蒸发了,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他拿起那杯林默没有喝的红酒,轻轻摇晃着,深红色的酒液像极了凝固的血。
“本来,喝了它,你还有条活路。现在……”王虎轻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倒扣在桌上,“路,被你自己堵死了。”
林默的恐惧似乎达到了顶点,他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椅子被他撞得翻倒在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动。
“你……你杀了人……你这是犯法!”他色厉内荏地喊道。
“犯法?”王虎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在这里,我就是法!你以为,你今晚能走出这个门吗?”
笑声戛然而止。
王虎的眼神变得像刀一样冰冷。他慢悠悠地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找到一个号码。
他的手指在拨号键上悬停了一秒,目光再次锁定在林默身上,那眼神像是在宣布最后的审判。
“对了,忘了告诉你。当年那个打电话想举报的监理,也不是自己失足摔死的。”
王虎的嘴角,勾起一抹魔鬼般的弧度。
“他是我亲手推下去的。”
说完,他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被接通了。
“喂。”
王虎对着电话,用一种吩咐下人处理垃圾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说道:
“听雨轩,有点东西要处理一下。”
“手脚干净点。”
挂断电话,他将手机随意地丢在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如死灰的林默,像是在欣赏自己最完美的作品。
院门外,传来了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一个。
正在一步步靠近。
林默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王虎叫来的,绝不是什么保洁人员。
他被困在了这座名为“听雨轩”的牢笼里,插翅难飞。
然而,就在王虎以为胜券在握,准备欣赏林默跪地求饶的丑态时,林默脸上那极度的恐惧,却像潮水般褪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王虎感到无比陌生的、甚至有些诡异的平静。
林默停止了颤抖,他弯下腰,不紧不慢地扶起了那把被他撞倒的椅子,甚至还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然后,他重新坐了下来,坐得笔直。
他看着王虎,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弧度。
“王总,您刚才那段话,真是精彩。”林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特别是那句‘喂了江里的鱼’,非常有画面感。我猜,市纪委和省里的专案组,应该会很喜欢这个故事。”
王虎的瞳孔猛地一缩:“你什么意思?”
林…默没有回答他,而是伸出手,拿起了桌角那台一直被王虎忽略的、屏幕朝下的手机。
他将手机翻转过来,屏幕亮起。
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鲜红的,正在跳动的录音界面。
计时,五分三十七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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