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道缝,李鬼祟的脸从门缝里探出来。他脸上那副吹牛拍马的得意笑容还没完全褪去,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林默时,笑容瞬间凝固,像一幅被泼了冷水的油彩画,五官都错了位。
“林……林默?你怎么还没走?”李鬼祟的声音有些发虚,眼神躲闪,不敢与林默对视。
林默脸上挂着一副人畜无害的微笑,仿佛只是一个加班晚了,顺道和领导打个招呼的后辈。
“李主任,您也没走啊,真是辛苦了。”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用身体挡住了李鬼祟关门的企图,然后顺势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廉价茶叶和谄媚交织的浑浊气息。李鬼祟的手机还扔在桌上,屏幕亮着,通话刚刚挂断。
“我……我整理点材料。”李鬼祟干巴巴地解释着,手下意识地想把桌上的手机盖住,又觉得欲盖弥彰,动作僵在半空,十分滑稽。
林默像是没看见他的窘迫,自顾自地打量着这间熟悉的办公室。他的目光在墙角那盆长势萎靡的君子兰上停了一秒,又落回到李鬼祟那张写满心虚的脸上。
【人物:李鬼祟】
【情绪:惊慌、心虚、强作镇定】
【内心真实诉求:快问!问完快滚!千万别再提那该死的水库了!】
“主任,大晚上的,还麻烦您。”林默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这个动作让本是主人的李鬼祟反倒像个被审问的犯人。
“我收到个快递,”林默将公文包放在腿上,慢悠悠地说,“没写寄件人,里面是些老东西。我想来想去,咱们单位里,对这些几十年前的老档案、老图纸最有感情的,就是您了。所以想来请教请教。”
“老图纸”三个字,像三根钢针,狠狠扎在李鬼祟的神经上。他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什么……什么图纸?我不知道!不是我寄的!你可别胡说八道!”他几乎是尖叫着否认,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恨不得能钻进椅子里。
【紫色剧本触发!】
【内心剧本:他知道了!他连图纸都知道了!他想干什么?他想拖我下水!我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
看到李鬼祟这副吓破了胆的模样,林默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消失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既神秘又充满暗示的语气说:“李主任,您别激动啊。我就是觉得奇怪,所以来问问您。您说,这年头谁还会寄这种东西?一张破破烂烂的工程图纸,上面还……啧啧,跟染了血似的。”
“血”这个字,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鬼祟浑身一颤,像是被电击了一样,他死死地盯着林默,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年轻的下属,而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催命恶鬼。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林(默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一摊,露出了一个无辜又无奈的表情:“主任,您这话说的,我哪敢想干什么啊。我就是个管开水瓶的,现在给市长写写材料,混口饭吃。可这饭,现在好像有点烫嘴。”
他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变得忧心忡忡:“您是老前辈,您给我分析分析。我刚接手城南旧改的材料,昨晚赵书记就和夏市长在办公室里吵了一架。今天,我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一个自称是青龙水库老工程师的人,说要告诉我天大的秘密,话没说完,人就没了动静。”
林默顿了顿,观察着李鬼祟的反应。对方已经面如死灰,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然后,我就收到了那个带血的图纸快递。”林默的声音压得更低,像魔鬼的耳语,“主任,您说,我是不是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我这人胆子小,晚上都睡不着觉。您在单位里资格最老,见多识广,您帮我掌掌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虚虚实实。既把自己摘了个干净,摆出一副无辜受害者的姿态,又将所有的线索——城南旧改、赵立春、夏市长、老工程师、青龙水库、带血图纸——像一串鞭炮一样,在李鬼祟的耳边点燃。
李鬼祟彻底崩溃了。
他眼中的林默,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愣头青,而是一个手握惊天秘密、被卷入神仙打架风暴中心的煞星。他怕的不是林默,他怕的是林默背后那些他根本惹不起的存在,怕的是那件被他埋在心底十几年、以为早就腐烂发臭的往事,被这个煞星一铲子给刨了出来。
“林爷!林爷爷!”李鬼祟“扑通”一声,差点从椅子上滑到地上去,他双手合十,对着林默不住地作揖,“我求求您了,您放过我吧!那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当年就是个刚提拔的副科长,文件送到我手上,我能不签字吗?我就是个盖章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林默冷眼看着他,心中毫无波澜。他知道,火候到了。
“李主任,你误会了。”他伸出手,轻轻按住李鬼祟颤抖的胳膊,语气变得诚恳起来,“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是来求您救命的。”
李鬼祟愣住了,抬起那张比哭还难看的脸。
“您想啊,”林默循循善诱,“我现在被架在火上烤,前面是赵书记,后面是夏市长,旁边还有个不知名的杀手盯着我。我两眼一抹黑,连我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这不就是等死吗?”
【蓝色剧本触发!】
【关键台词:你帮我,就是帮你自已。】
“我得自保,对不对?”林默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真挚,“我需要知道,当年青龙水库那个项目,到底是怎么回事。水面上的,水面下的,所有的事情。您告诉我,我才能知道哪些是雷区,才能绕着走,才不至于哪天踩错了步,把您也给牵扯进来。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你帮我,就是帮你自己。”
最后这句话,像一道神谕,精准地击中了李鬼祟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是啊,帮林默搞清楚状况,让他去跟那些神仙斗法,总比让他这个没头苍蝇到处乱撞,最后把自己这个知情人给撞出来要好。这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李鬼祟剧烈地喘息着,像是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他猛地站起身,跑到门口,探头往走廊两边看了看,确认没人后,立刻把门反锁上,还拉下了百叶窗。
做完这一切,他才像虚脱了一样走回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说,我说,我全都告诉你!但你得答应我,今天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得给我烂在肚子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放心,我比你更怕死。”林默给了他一个“我懂”的眼神。
李鬼祟咽了口唾沫,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眼神里满是恐惧和悔恨。
“青龙水库那个项目,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市里要搞献礼工程,工期压得特别紧。负责项目的是当时主管城建的副市长,但他就是个挂名的,真正说了算的,是赵……是赵书记。”
提到这个名字,李鬼祟的声音又低了八度。
“具体的猫腻我不知道,我级别不够。我只知道,当时整个项目从招标到监理,全都是赵书记的人。我当时在建委,负责档案审批,那份最终的验收报告送到我手上,我看了,数据完美得不像话。我当时心里就犯嘀咕,但……我不敢问,我签了字,盖了章,从此就再也没碰过这事。”
“我要的不是这些。”林默打断了他,“我要知道具体的人。当年负责这个项目的,除了赵书记,还有谁是关键人物?我要名字,职位。”
李鬼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等于让他出卖当年的同僚。
林默眼神一冷:“李主任,那个老工程师,可能就是因为知道得太多,想说又没说出来,才死的。你如果也想只说一半,我不敢保证下一个接到来路不明电话的,会不会是你。”
这句威胁,彻底摧毁了李鬼祟最后的侥幸心理。
“我说!我说!”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笔和一张便签纸,手抖得厉害,写下的字歪歪扭扭。
“第一个,是项目的总负责人,叫张建国。他当时是建委的主任,算是赵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人后来升了半级,没两年就提前退休了,现在应该还在江州住着。”
“第二个,是项目的总工程师,叫吴敬忠。是个老学究,技术狂人,听说当时因为工程质量问题,跟上头拍过好几次桌子,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妥协了。他……他应该就是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
写下这个名字时,李鬼祟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第三个,”李鬼祟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是承建方的老板,一个包工头,外号叫陈老三。这人是赵书记小舅子的远房亲戚,当时在江州很吃得开。但是……”
李鬼祟停下笔,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看着林默:“这个人你不用找了。项目一结束,他就带着一大笔工程款人间蒸发了,据说是卷款潜逃,十多年了,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
他将那张写着三个名字的便签纸,像扔一块烫手的山芋一样,推到了林默面前。
林默拿起那张薄薄的纸,上面承载的,却是十几年的罪恶和一条刚刚逝去的生命。
张建国,退休干部。
吴敬忠,已故。
陈老三,失踪。
一个看似完整的链条,却在最关键的地方,断得一干二净。
他收起便签纸,站起身,一句话没说,径直走向门口。
“林……林爷!”李鬼祟在他身后叫道,“我该说的都说了,您……您可千万要信守承诺啊!”
林默没有回头,只是拉开门锁,淡淡地说了一句:“李主任,今晚风大,关好门窗。”
说完,他便消失在了黑暗的走廊里。
李鬼祟瘫坐在椅子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林默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深夜的冷风吹得他脸颊生疼,却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许多。
他看着手中的便签纸,目光凝重。
吴敬忠死了,陈老三失踪了,唯一的突破口,似乎只剩下那个退休的老干部张建国。
可一个能被赵立春安然无恙地放走,并让他提前退休安享晚年的人,会轻易开口吗?
林默知道,这几乎不可能。
前路,似乎又被堵死了。
他烦躁地将便签纸塞进口袋,脑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李鬼祟最后那句话——“陈老三,人间蒸发了”。
一个能拿到政府重点工程的包工头,一个能卷走巨额工程款的人,会那么轻易地“人间蒸发”吗?这背后,到底是黑吃黑,还是……杀人灭口?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情绪剧本】系统突然闪烁了一下,一行白色的提示文字一闪而过。
【记忆回溯触发……检索到相关信息……】
林默一愣,停下脚步。
他闭上眼睛,属于这具身体的、那些被他忽略的记忆碎片开始浮现。那是他刚到地方志办公室时,为了尽快熟悉环境,通宵翻阅近二十年江州地方报纸合订本的场景。
无数的版面、标题、照片在他脑中飞速闪过。
突然,一幅画面定格了。
那是十多年前的一张《江州日报》,头版头条,是“青龙水库胜利竣工表彰大会”的报道。照片上,一群领导和先进个人笑逐颜开。
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照片的角落里。
一个满脸横肉、身材粗壮的中年男人,正咧着嘴笑,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他想,这应该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包工头,陈老三。
而在陈老三的身边,紧紧站着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二十出头,穿着一身不太合体的西装,眼神里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精明和狠厉。他没有看镜头,而是微微侧着头,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正在听身边的陈老三说着什么。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张年轻的脸……他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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