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贴着屋檐滑过,瓦片缝隙里渗出的黑气刚冒头,就被一阵细密的白雾压了回去。那雾带着点酒味,在月光下泛着微黄,像烧开的米汤泼上天。
闻人烬蹲在义庄西墙的柴堆后,右手已经摸上了皮衣左臂的暗扣。她没抬头,但耳朵听着屋顶动静——三短一长的铃声还在袖子里震,是沈照从屋里传出来的信号,意思是“外敌逼近”。
她咬住下唇,手指一拨,铆钉夹层弹开。藏在里面的糯米粉混着朱砂被压缩气流喷出,形成一道半圆屏障,贴着屋顶边缘扫了一圈。
“嗤”的一声,一块瓦突然炸裂。
一个人影从屋脊侧面翻滚落地,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他穿一身漆黑紧身衣,脸上蒙着符布,双手交叉护在眼前,显然是被喷雾灼了视线。
闻人烬冷笑,从嘴里抽出一支毛笔,咔嚓咬断。笔尖蘸着掌心刚划破的血,那血泛青黑,是前两天处理蛊虫时沾上的毒。她在空中快速画了个符,线条歪斜却连贯。
她顺手抓起腰间的酒壶,拔掉塞子,把整杯掺了符灰的烈酒泼向那张还没散的符纸。
火光猛地炸开,橙红色的火焰顺着符力冲出去,轰的一声掀翻了半边屋檐。碎瓦哗啦砸地,烟尘腾起,那人影闷哼一声,肩膀被火舌舔中,焦臭味立刻弥漫开来。
他踉跄后退,脖颈一偏,露出了后颈上的纹身——一个六芒星,中间刻着扭曲的符文,像是用烧红的铁烙进去的。
闻人烬瞳孔一缩。她在父亲书房见过这种标记,和三年前沉船案的死人身上一模一样。
那人抬手抹去脸上的灰,眼睛恢复了些许清明。他没再扑上来,而是单膝跪地,指尖往瓦缝里一插,一滴血顺着指甲流进缝隙。
地面轻微震动了一下。
黑色的藤状东西开始从砖缝里钻出来,像活的一样往义庄主屋爬。闻人烬认得这玩意,叫“引魂桩”,能把活人的阳气抽出来喂阵眼。
她不能让他完成。
她猛地扯开皮衣左臂,露出一道旧刀疤。那是十六岁那年逃家时留下的。她抽出匕首,对着伤口又划了一道。毒血顺着肌肉流下来,滴在皮衣上那一串铜钱上。
铜钱本来浸过黑狗血,此刻被毒血一激,发出刺耳的嗡鸣。声音不大,但那几根刚冒头的藤蔓突然抖了两下,像是受惊的蛇,缩回了一截。
闻人烬趁机甩手,把几枚铜钱掷出去。每一枚都精准嵌进藤蔓的节点处,像是钉子扎进了关节。
她再灌一口酒,仰头喷出。
火焰顺着铜钱链子烧过去,噼啪作响。藤蔓瞬间焦黑,断裂,化成灰烬飘落。
屋顶那人怒吼一声,想冲过来补印。可他刚动,脚下瓦片塌了半块,整个人往下坠。
闻人烬没追击。她知道这种人不会轻易死。果然,那人半空中翻身,借力跃向院墙,动作依旧利落。
但她也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
她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张符纸,反着写满了字。这是陈九黎教她的逆写符,平时看不出内容,只有触发时才会显现真形。
她把自己的血涂在符纸上,拍进刚才藤蔓消失的地缝里。血渗进去的瞬间,符纸微微发烫,然后消失不见。
这是个微型定位阵,谁要是靠近这地方,玉佩就会发热。她低头看了眼挂在脖子上的玉佩,轻声说:“九黎哥哥,我在西檐等你。”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破空声。
她来不及回头,身体本能侧倾。两枚手里剑擦着耳际飞过,钉进身后的木桩。第三枚直奔咽喉。
她抬手用皮衣内衬的钢板格挡,金属撞击发出清脆响声。可角度太刁,手里剑还是划过了脖子。
一道血线浮现,血珠顺着锁骨往下淌,滴在玉佩上。
玉佩猛地一热,嗡地颤了一下。
那一刹那,对面墙头的身影僵了半秒。
就是这半秒,给了她翻滚的时间。她顺势倒地,滚进柴堆侧面的阴影里,右手还紧紧攥着匕首。
那人站在墙头,捂着后颈的六芒星,那里已经开始发黑溃烂。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发现指尖在融化,像是蜡烛被火烧透。
他张了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喉咙里只发出咯咯的声音。下一秒,整个人炸成一团黑烟,连骨头都没留下。
闻人烬靠在柴堆上喘气。右腿被掉落的横梁压了一下,现在使不上力。脖子上的伤不深,但血一直流,弄得整片衣领都湿了。
她抬手摸了摸玉佩,温度还没降下去。说明刚才那一击确实干扰了对方。
远处钟楼传来两声闷响,是丑时的报时。
她抬头看天,月亮被云遮了一半。风停了,四周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
她慢慢挪到墙角,把匕首插在地上当支撑,试图站起来。可腿一用力就疼,只能作罢。
她靠着墙坐好,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包药粉,撒在脖子的伤口上。血止住了,但皮肤开始发麻,说明毒还在。
她没慌。这点痛比当年被赶尸匠鞭打差远了。
她抬头盯着义庄屋顶的缺口,那里还能看见一点星空。她记得陈九黎说过,子时过后,地气最弱,适合破阵。
现在时间过了,但他还没回来。
她不知道地下通道有多深,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遇到埋伏。但她知道,他不会求援,也不会逃。
就像她现在这样,明明可以喊人,却一句话都没多说。
她把手伸进皮衣内袋,摸到了那个小粉盒。外形像手枪,打开后能倒出糯米。这是她改的,原本是用来补妆的。
她笑了笑,把粉盒放在身边,随时准备再喷一次。
外面没有狗叫,也没有风吹草动。
她盯着西边屋檐下的阴影,那是她最后站过的地方。也是她留下标记的位置。
忽然,她眼角瞥见地上有东西在动。
不是黑气,也不是藤蔓。
是一滴血。
她的血,正从脖子的伤口往下滴,落在刚才拍下逆写符的地缝边缘。
血珠落下的瞬间,地缝里冒出一丝极淡的蓝光,转瞬即逝。
她皱眉,伸手想去碰。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从院墙外传来。
不是一个人。
至少三个,踩着同样的节奏,像是训练过的。
她屏住呼吸,握紧了匕首。
脚步声停在墙外五步远。
有人低声说了句什么,声音很怪,像是刻意压扁了嗓子。
她听不懂,但感觉那语言和沉船案档案里的记录相似。
她没动,也没出声。
墙外的人也没进来。
双方就这么僵着。
她慢慢把粉盒移到右手,拇指卡住机关。
只要对方越墙,她就喷。
可就在她调整姿势的时候,左肩突然一麻。
是伤口的毒开始扩散了。
她咬牙,用手肘撑住身体,不让重心偏移。
墙外的人动了。
一片树叶飘过墙头,落在她脚边。
树叶背面,画着一个小小的六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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