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蟞王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像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锈铁刮擦声。
陈九黎没动,也没说话。他只是把那根绑着烧焦纸片的断伞骨慢慢收回,塞进袖口,动作轻得像是怕惊醒什么。
沈照靠在墙边,探阴棒插在脚边石缝里,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血。她没再写符,也没抬头,只用嘴唇轻轻碰了碰棒头,像是在听地底传上来的呼吸。
闻人烬坐在地上,右手搭在左肩铜钱皮衣的扣环上,指节一松一紧。她盯着前方那条被虫群让出的通道,眼神有点发直。
“它没走。”她低声说,“刚才那一声……不是威胁,是打招呼。”
陈九黎嗯了一声,伞尖点地,轻轻划了个圈。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尸蟞王没进攻,也没追击,反而裂开血阵,分开通路——这不是猎食前的伏低,是某种仪式性的迎接。
“咱们得换个活法。”他说,“不能再按老规矩走了。”
闻人烬抬眼:“你是说?”
“装备不行。”他扫了一眼她那件缀满铜钱的皮衣,“铜钱能挡阴气,可防不了虫咬。黑驴蹄子呢?还在包里?”
“在。”她伸手去摸,“但只剩两块半了。”
“够了。”他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小卷浸过狗血的丝线,“拆几枚铜钱下来,把蹄子裁成片,缝在肩窝、腰侧、后颈这些地方。虫子最爱钻关节缝隙。”
闻人烬没犹豫,咬断一根毛笔杆,开始动手。铜钱一枚枚拆下,叮当落在地上,又被她随手踢到角落。黑驴蹄子切成薄片,用丝线密密缝进皮衣内衬,每缝一针,都往线眼里抹点符灰。
“这玩意儿又硬又臭。”她一边缝一边嘀咕,“穿上去跟披了层棺材板似的。”
“棺材板好啊。”陈九黎靠着墙,看着她忙活,“至少说明你还没躺进去。”
沈照忽然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
三人瞬间静了下来。
她没说话,只是把探阴棒从地上拔起,横在胸前,另一只手在羊皮纸上快速划了几道。写完,她将纸递到陈九黎面前。
他低头看去——盲文渗着血,字迹很急:
**“它在等我们走左边。”**
陈九黎眯起眼,左瞳金纹一闪,目光穿透前方石壁。
甬道尽头,四条岔路呈十字展开。他刚才已用灵视扫过:左路石夹层藏绞索机关,一旦踩中,顶部千斤石就会落下封死出口;右路地底空旷,似有暗河流动,但路径平整无障;上下两条都是死胡同,尽头石墙厚达三丈,非人力可破。
机械陷阱,他能看穿。
可沈照写的不是“机关”,是“活人陷阱”。
这意味着,左路的危险不来自石头或绳索,而是人——或者曾经是人。
“有人在操控?”闻人烬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
“不一定非得活着。”陈九黎收起羊皮纸,“也可能是死人留下的执念,布成了局。比如……某个被活埋的祭品,临死前发誓要拉后来者陪葬。”
沈照点头,指尖又在纸上划了一下:“左路地面干净得太奇怪。虫潮退了,连一点爬痕都没有。就像……有人特意打扫过。”
空气沉了几分。
闻人烬把最后一块蹄子缝进肩甲,甩了甩胳膊试了试,铜铃在腰间晃了一下。
“那咱们走右边?”
“走右边。”陈九黎站起身,伞尖轻点地面,“但它既然想让我们走左,我们就偏不。”
三人贴着右墙前行,脚步放得极轻。
甬道比之前宽阔了些,石砖排列整齐,缝隙里没有虫迹,也没有青苔。越往里走,空气越干,带着一股陈年的灰味。
走了约莫百步,前方墙面突兀地嵌着一台老旧录像机。
黑色外壳,银色按钮,屏幕朝外,正滋滋冒着雪花。
“谁放这儿的?”闻人烬皱眉,“这玩意儿还能用?”
沈照没答,探阴棒指向机器底部——那里连着一根剥了皮的电线,裸露的铜丝扎进石缝,像是直接接了地脉。
“不是插电。”她说,“是借阴气驱动。”
陈九黎上前一步,银针夹在指间,轻轻刺入机器背面的插口。左眼金纹微闪,顺着电流轨迹往里探。
一秒后,他瞳孔一缩。
“里面有东西。”他低声道,“不是录影带,是魂魄。被人强行封进机器里的记录者,临死前把画面刻进了电路。”
话音刚落,屏幕突然一跳,黑白影像浮现。
一群孩子,手脚被麻绳捆着,嘴里塞着布条,一个个被推搡着走向一座熔炉。炉口烈焰翻滚,热浪扭曲了镜头。有个小女孩摔倒了,穿白大褂的人弯腰去拽她,动作熟练得像在搬货。
画面抖了一下,镜头转向操作台,上面摆着几份文件,盖着乌鸦形状的印章。
紧接着,一个背影入镜——男人穿着深色长袍,袖口绣着九曜星纹徽章,正低头记录数据。
“又是这个标记。”闻人烬咬牙,“佛像肚子里那把刀上也有。”
影像继续播放。最后一个孩子被推进炉口时,双手扒住边缘,哭得喘不上气。那人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掰开他的手指,一脚踹了进去。
火光猛地暴涨,映亮了操作者的半张脸。
陈九黎瞳孔骤缩。
那不是人脸。
眼眶是空的,鼻梁塌陷,嘴唇缝着黑线,整张皮像是从别人脸上剥下来重新贴上去的。
“傀儡人。”沈照声音冷得像冰,“拿活人炼的驱壳。”
画面突然定格在那张假脸上,随即机器发出一声短促的蜂鸣,屏幕炸出一道裂痕。黑烟从内部窜出,几秒后,整台机器自燃,烧得只剩一堆焦壳,掉在地上发出闷响。
没人说话。
闻人烬站在原地,右手紧紧攥着铜铃,指节发白。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带的这些辟邪物件,像个笑话。
陈九黎低头看着那堆灰烬,伞尖轻轻拨了一下。
“他们不是来盗墓的。”他缓缓开口,“他们是来续命的。”
“什么意思?”闻人烬问。
“挖坟、炼虫、烧孩子……这些都不是为了找宝贝。”他抬头看向前方黑暗,“是为了养东西。而这地方,就是他们的养殖场。”
沈照忽然抬手,探阴棒点地,另一只手在羊皮纸上写了两个字,递给陈九黎。
他看完,神色一沉。
纸上写着:“门快到了。”
果然,再往前二十步,甬道尽头出现一扇厚重石门,表面刻满歪斜文字,像是倭国古体,又混着些诡异符号。门缝下方,隐约有水光反照。
“门后有池。”陈九黎念出沈照写的批注。
闻人烬走到门前,伸手摸了摸那些文字,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
“这些字……会吸血。”她缩回手,发现指腹多了个红点。
沈照已靠墙坐下,手腕重新包扎,脸色有些发白。刚才用通幽之力读取路径信息,耗了不少气。
陈九黎站在门前,金甲在体内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抬起手,伞尖轻触石门。
就在这一刻,门缝里的水光突然晃了一下。
不是波动。
是有一只眼睛,在水下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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