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烧到第三根时,陈九黎左手三枚银针才从指缝里松开。
那针沾了他指尖的血,插在地板接缝处,呈三角钉入,针尾微微震,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想往上顶。他没拔,只用伞尖轻轻一拨,把最后一缕黑气扫进香炉。火苗“噗”地跳了一下,由青转红,屋里的闷劲儿总算散了半分。
沈照靠墙坐着,骨鞭横在腿上,鞭身还烫,她不敢松手。刚才在坑底那股力道顺着通幽骨往里钻,现在太阳穴一跳一跳,像有人拿锥子在脑壳里轻轻敲。她没说话,拿指甲在羊皮纸上划了三个点,又划一道横线,香灰盖上去,纸烧了,灰落在鞭节上,裂纹没再蔓延。
闻人烬坐在桌边,左手搭在膝盖上,血纹已经爬过肩膀,皮下那条黑线时不时抽一下。她咬着半截毛笔杆,牙缝里渗着血,眼睛却是睁的,盯着门。
门没动。
可她知道会有人来。
“他得来。”她吐出嘴里的木渣,声音哑,“玉牌悬在半空认我,他不可能不来。”
陈九黎没接话,把伞收了,靠在桌角。布衣上的血干了,硬邦邦贴在肋下,一动就扯着疼。左眼金纹还没退,看东西带着一层淡金边,像隔着老式玻璃瞧人。他抬手揉了揉眼眶,低声说:“来了也别让他进门。”
话音落不到半分钟,门铃响了。
不是轻响,是“叮——”地一声长鸣,像是有人站在外面,手指一直按着不放。
三人没动。
闻人烬的手滑进粉盒,拇指卡住机关。沈照骨鞭一抬,尖端对准门缝。陈九黎没去碰伞,只把右手搭在桌沿,三枚银针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指间。
门开了。
二叔站在外面。
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袖口卷到手肘,脚上一双旧布鞋,鞋尖沾着泥。脸上没表情,嘴唇发干,眼角有细纹,像刚睡醒,又像一夜没睡。
他没跨进来,就立在门槛外,双手垂着,袖口微动。
陈九黎伞尖一挑,点地三下。
阳气顺着地面散开,一圈微不可察的震波扫过二叔脚下。他有影子,呼吸也稳,胸口起伏正常。不是鬼,不是尸,是活人。
“进来。”陈九黎说。
二叔抬脚,跨过门槛。
就在他右脚落地的瞬间,沈照骨鞭一抖,鞭尾扫过他脚踝,没碰到人,却在空中划出一道暗红弧线。她眯了下眼:“阴气缠踝,但他自己走的。”
“不是被拖来的。”闻人烬冷笑,“是送情报的。”
二叔走到屋子中央,站定,抬头看陈九黎。眼神浑浊,但没躲。
“你晓得我要问啥。”陈九黎说。
二叔没答,右手慢慢抬起来,伸进左袖。
闻人烬手指一紧。
陈九黎没动,只把红绸从袖中抽出一截,缠在手腕上。
二叔从袖里掏出一面铜镜。
不大,巴掌宽,镜面泛青,边缘刻满符咒,有些字已经磨平,但还能看出是镇魂类的古篆。镜背有一道裂痕,从中心斜劈下去,像被什么硬物砸过。
他把镜子举到胸前,双手托着,像是献供。
陈九黎没接。
他盯着那镜子,左眼金纹一闪,镜面突然泛起一层水波似的光。
“它要显影。”沈照说。
“那就让它显。”陈九黎一甩红绸,绸面如蛇般窜出,瞬间将铜镜裹住,三圈缠紧,只留一面。
镜面清明。
里面没照出人脸,也没照出屋子。
是一条暗道。
石壁湿滑,长满青苔,地面上有血脚印,一路往里。镜头往前推,拐过两道弯,尽头是个祭坛。坛上立着一尊青铜鼎,三足两耳,鼎身刻满符文,耳上还挂着半截红绸——正是陈九黎在万人坑扯断的那截。
鼎底压着一块骨片,上面刻着“归位者三”。
镜子里忽然传出声音。
不是响,是直接在脑子里响。
“戊戌年七月初七,血启门,魂归位。”
声音一落,铜镜猛地一震,符咒亮起红光,镜面扭曲,浮出三个字——“归位者三”。
陈九黎红绸一收,整面镜子被扯进掌心。他五指一合,阳气灌入,红光熄了。
“谁给你的?”他问二叔。
二叔喉咙动了动,像是想说话,可嘴刚张开,嘴角突然裂开一道口子,黑血涌出。
他抬手一抹,血在掌心画了个符,然后往地上一拍。
地面没反应。
但他袖口另一侧,一张黄符无火自燃,灰烬飘起,瞬间被屋里的气流卷走。
陈九黎眼神一冷。
“想走?”
他伞尖一挑,正要落下,闻人烬却先动了。
她从桌边弹起,一步抢到二叔背后,手一扬,赶尸铃已套上他右脚踝。
铃没响。
可就在铃扣合的刹那,地面“咯”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下面抓了一下。
二叔身体一僵。
下一秒,地板裂开一道缝,三只青灰色的手破土而出,死死抓住他双脚。
是地缚灵。
不是一具,是好几具,从不同方向钻出来,指甲深陷进他小腿,拖力极大。二叔想挣,可那铃一震,发出一声极低的“嗡”,他整个人就像被钉住,动不了。
“你早被它们认了。”闻人烬站在他背后,声音冷,“你走不出这栋楼。”
陈九黎没拦,只退了半步,红绸护在三人身前。
地缝越裂越大,黑气从底下冒出来,带着腐土味。那些手越抓越紧,二叔的脸开始发青,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
他抬头看陈九黎,嘴唇动了动。
没出声。
可陈九黎看懂了。
——**快走**。
然后,他被猛地一拽,整个人倒着沉进地缝。砖石合拢,像从来没裂过。只留下脚踝上那枚赶尸铃,挂在地表,轻轻晃。
闻人烬蹲下,伸手去拿铃。
陈九黎按住她手腕。
“别碰。”
铃还在晃,幅度越来越小。
可就在它即将静止的瞬间,铃舌突然自己动了一下。
“当。”
一声轻响。
不是金属碰撞,是像有人在极远的地方,敲了一下钟。
沈照骨鞭猛地一颤,鞭身刻的“归”字渗出一点血。
陈九黎左眼金纹骤亮。
他低头看那铃,铃面映出一点影子——
不是屋里的陈设。
是鼎。
青铜鼎的影子,倒映在铃内壁,一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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