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还在耳根打转,像一根烧红的铁丝缠进脑髓。陈九黎左眼金纹未散,银针悬在掌心,针尖微微一震,不是冲人,而是扎向池底那片“空”的地方——水不动,气不流,连阴风都绕着走,偏偏针尖颤得最狠。
他没说话,只把红绸往身后一甩,绸面贴地滑出三尺,像条活蛇贴着池沿游走。闻人烬心口纹路又开始跳,这次不是抽,是搏,一下一下,跟那笑声的节奏对上了。
沈照咬破指尖,血珠刚滴下,就被一股无形之力吸走。她手腕一翻,血在空中划出一个“镇”字,凸点分明,盲文成阵。通幽骨在她脊椎里“咔”地一声轻响,像是锁开了半寸。
池水猛地翻涌。
六具女尸沉下去,第七具缓缓抬头。铜钉从眼窝脱落,黑气从嘴里溢出,凝成一具骷髅虚影,浮在水面三寸高,眼眶里跳着两点红光,不灭,不闪,直勾勾盯着沈照。
陈九黎红绸一卷,缠上骷髅脖颈,用力一勒。骷髅没挣扎,反而笑了,笑声和刚才那阵一模一样,轻柔,阴冷,贴着骨头往里钻。
绸面突然泛起波纹,画面浮现——
一座老宅,火光冲天。三十七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院中,有老人,有孩童,血流成渠。一个黑袍人抱着个女孩冲出火海,身后祭坛上,一具无面骷髅被嵌进一盏人皮灯笼,黑线缠骨,铜钉穿额。灯笼亮起,火势骤停,唯余一缕黑烟钻入地缝。
画面消散,骷髅还在笑。
“看见了?”它声音沙哑,“那是我的肉身被炼的夜。通幽骨本该归我,可你……你夺了它,活了三十年。”
沈照没动,探阴棒横在胸前,棒尖蘸了自己指尖的血。她忽然抬手,一棒刺向骷髅天灵盖。
不是虚影,是实打实的撞击。
“嘡”一声,像是铁器砸在青铜上。骷髅头骨裂开一道缝,红光暴涨,黑气如潮反扑。沈照手腕一震,差点脱手,但她没退,反而往前压,血顺着棒身流下,滴进裂缝。
刹那间,炼尸池水沸腾如煮。
气泡从池底炸开,黑水翻滚,一尊巨鼎缓缓升起,鼎身刻着四个大字:“通幽骨容器”。字迹渗血,每一道笔画都在跳,像活物在呼吸。
陈九黎银针一转,钉入池边石缝,红绸缠住鼎耳,防止它再沉。闻人烬心口纹路剧烈搏动,玉佩烫得发红,她低头看,皮肤下的纹路竟在往鼎的方向延伸,像根藤蔓想找根。
沈照松开探阴棒,任它插在骷髅头骨里。她走到鼎前,伸手摸上鼎身。
滚烫。
皮肉一碰就焦,但她没缩手。她另一只手划破掌心,血滴在鼎耳上。符文亮起,黑线寸寸断裂,禁制瓦解。
“轰——”
炼尸池后方石壁猛地翻转,尘土飞扬,露出一个巨大空间。七百二十具黑棺整齐排列,棺面皆刻闻人家徽,棺底锁链深埋地底,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深处。
陈九黎眯眼,银针在指间转了一圈,突然甩出,钉入最近一具棺盖。针尾微颤,没有鬼气,没有魂息,但锁链在动,极轻微,像是地脉在呼吸。
沈照盯着那排棺材,通幽骨在她脊椎里发烫,不是痛,是醒。她忽然抬手,一把扯下束发的麻绳,长发散开,遮住半边脸。她一步步走向第一具棺材,手指抚过棺面徽记。
“三十七年。”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等了三十七年,就为了等这具骨重生?可你不知道——通幽骨认主,从不认命。”
她转身,看向那具还插着探阴棒的骷髅。红光已弱,黑气稀薄,但它还在笑。
“你以为你是本体?”沈照冷笑,“你早不是了。你只是被炼废的灯芯,连魂都没全,还妄想夺舍?”
骷髅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陈九黎走过来,红绸一卷,将骷髅连棒一起扯出水面,甩在鼎上。骷髅撞上鼎身,发出一声闷响,红光剧烈闪烁。
“你说你是她。”陈九黎盯着它,“那你告诉我,沈照每月朔日坐在义庄房顶,引月华淬骨,用的是哪套口诀?”
骷髅不答。
“你不知道。”沈照接话,“因为你没活过那天。你被炼进灯里时,她才三岁。你抢不走她的命,也夺不走她的骨——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通幽骨不是天生的,是熬出来的。”
她抬手,掌心血未干,按在鼎身上。
“我爹娘死时,我在火里爬了三个时辰。我被赶尸匠捡走时,高烧七天,骨头缝里都在长霉。我十七岁那年斩飞僵,一刀砍进自己肩胛,血流到脚踝。你呢?你躲在灯里三十七年,靠怨气活着,连站都站不稳——你也配叫‘本体’?”
话音落,鼎身猛地一震。
骷髅“啊”地一声,红光骤灭,黑气崩散,头骨“咔”地碎成三块,黑线寸断,化作灰烬随风散去。
陈九黎收了红绸,银针回袖。他看了沈照一眼,没说话。
沈照站在鼎前,掌心还贴着鼎身。血顺着指缝流下,滴在地面,发出“嗤”的轻响,像是烧红的铁浸入冷水。
她忽然抬头,看向那七百二十具黑棺。
“这些棺材……”她声音冷下来,“不是空的。”
陈九黎走过去,红绸一扫,拂开棺面灰尘。徽记下,刻着名字——
“李氏,十九岁,七月十五子时三刻亡。”
“王氏,二十一岁,七月十五子时三刻亡。”
“张氏,十八岁,七月十五子时三刻亡。”
……
三十七个名字,三十七个“子时三刻”,和闻人烬的血契死亡时间,一模一样。
“不是巧合。”沈照低声,“是替身。”
陈九黎盯着棺底锁链,忽然蹲下,手指摸上链节。铁锈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纹路,像是干涸的血。
“链子通地脉。”他说,“这些棺材,是阵眼。”
沈照走到第一具棺前,伸手推棺盖。沉重,但没锁。她用力一推,棺盖滑开半尺。
里面没有尸身,只有一件红嫁衣,叠得整整齐齐,衣领处别着一枚铜钉,钉尖朝上,正对着棺盖内侧——那里,用血写着一个“烬”字。
她退后一步,通幽骨在脊椎里“嗡”地一震。
陈九黎站起身,银针在指尖转了一圈,突然抬头,看向炼尸池上方那片黑暗。笑声虽散,但空气还在震,极细微,像是有人在远处敲钟。
“还没完。”他说。
沈照没应,只把探阴棒从骷髅残骸上拔出,甩了甩血,插回腰间。她走到青铜鼎前,伸手摸向鼎内。
指尖刚探入,鼎身突然一震,一股热流顺着血脉冲上脑门。她眼前一黑,没倒,反而站得更直。
“找到了。”她声音变了,低哑,像是从地底传来,“通幽骨的源头……在这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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