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大婚如梦] 怡鸢 & 林沐风
——【红妆十里·灼灼其华】——
灵溪派的山门,蜿蜒铺展着望不到尽头的红绸,艳烈如火,灼烧着初春的翠色。
仙鹤衔着盛满琼花灵果的精致花篮,清越的鸣唱与悠扬的喜乐交织,响彻云霄,连流云都染上了醉人的绯红。
怡鸢立于镜前,嫁衣并非凡锦,而是以九重天火云霞织就,赤红如血,流淌着生命的光泽。
金线绣成的巨大凤凰自裙裾扶摇而上,羽翼舒展,振翅欲飞,仿佛下一刻便要破空而去。
额间一点花钿,是妖皇淮恒亲手点上的千年灵蕊精粹,嫣红似火,映得她本就绝色的眉眼愈发秾丽如画,眸光流转间,惊心动魄。
林沐风静立在漫天纷扬的樱花树下,同样一身大红的喜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玉冠束发,褪去了平日的清冷,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
他的目光,穿越喧嚣的人群与飘落的花雨,精准地锁定了那个向他走来的、如火如荼的身影,眼底盛满的星河,只为她一人璀璨。
“一拜天地——”
司仪长老的声音洪亮庄严。
他们相视一笑,默契早已融入骨血。深深俯首,向这见证他们相遇、相知、相守的天地行礼。
樱花如雪,落在他们交叠的衣袂上,也落在了彼此的心尖。
“二拜高堂——”
高堂之上,淮恒难得地敛了妖皇威仪,眉梢眼角皆是毫不掩饰的欣慰,亲手递上一对光华内敛的龙凤玉佩。
余安侍立一旁,看着从小看顾的师弟终于得偿所愿,眼中满是温暖与感慨,如同看着自家孩子成家立业。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而立。
林沐风眼中只有她盛装的容颜。
他轻轻伸手,带着不容置疑的珍重,稳稳握住怡鸢微凉的手。
那掌心的温热瞬间熨帖了她因紧张而微颤的心。
他微微倾身,靠近她耳边,声音低沉,带着得偿所愿的喟叹与满溢的柔情:“阿鸢,我终于……娶到你了。”
怡鸢眼眶骤热,酸涩甜蜜交织,却倔强地扬起下巴,瞪他一眼,眸光水润,毫无威慑,反添娇俏:“林沐风,听好了!若敢负我半分,本君定一把火烧了你这灵溪派,片瓦不留!”
清亮娇蛮的威胁,引爆满堂笑声。连素来严肃的五位长老,也无奈宠溺地摇头失笑。
空气里弥漫着纯粹的喜悦。
——【合卺酒·蜜意偷藏】——
喜房内红烛高燃,暖光摇曳。
龙凤呈祥的合卺酒杯摆在案上。
怡鸢眼珠一转,指尖微动,灵光闪过,已将杯中清冽酒液悄然换作澄澈甘甜的蜜糖水。
林沐风回眸,目光扫过,眉梢微挑,带着了然笑意:“妖君大人,作弊?”
“怎么?”
怡鸢理直气壮,“本君爱喝甜的,今日我最大!”
他低笑出声,纵容满溢。
忽地俯身,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轻抬她下巴,在她错愕目光中,吻住那沾蜜般甜润的唇瓣。
一吻稍歇,气息微乱,额头相抵:“好,那分我一点甜。”
鼻息间是她清冽香气与蜜糖的甜腻,交织醉人。
——【洞房·剑铃为凭】——
红烛垂泪,光影跃动。
林沐风解下九离剑柄上那枚古朴的青玉铃铛,沾染着他清冽剑气与体温。
他动作轻柔郑重,将其系在怡鸢腰间。“叮咚”一声脆响,似永恒契约落定。
“从今往后,”
他凝视她双眸,字字千钧,“剑归你,我归你。”
怡鸢心头滚烫,鼻尖微酸,却强撑傲娇,哼了一声。
反手抽出紫萦剑塞进他手里:“听着!你的剑,也得挂我的铃铛!”
指尖一点,一枚萦绕淡紫气的银铃便系上紫萦剑穗。
从此,他的剑上,亦有她的印记。
——【终章·岁月长·铃响如诉】——
后来,三界皆知,灵溪派那位二师兄林沐风与之前判若两人。
他会牵她手,逛遍凡间集市,耐心挑选每一串晶莹糖葫芦,看她满足眯眼。
他会在切磋时,故意露半招破绽,换她得意洋洋、眉眼弯弯的笑靥。
他会在樱花盛放时,抱她在当年亲手栽下的树下小憩,任粉白花瓣落满肩头发梢,阳光穿过花影,岁月静好。
而怡鸢妖君,依旧张扬明艳,只是腰间青玉铃铛,随步轻摇,叮咚作响,如跨越生死的低语:
“沐风,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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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红妆·旧忆·烛泪如心] 怡鸢
又是喜乐喧天,红绸满堂。
怡鸢坐于宾客席间,周遭欢声笑语,觥觥交错。
高堂之上,白焱砾与慕亦碟身着华美喜服,十指紧扣,在祝福声中虔诚交拜。
“一拜天地——”
怡鸢指尖无意识地、一遍遍摩挲袖中那卷贴身珍藏、早已泛黄的婚书。
纸页毛边,笔迹依旧清晰锐利而温柔:
“谨以白首之盟,书向鸿笺,聘卿为妻。
此生此世,沧海桑田,定不负卿。”
字字如烧红烙铁,烫在心上。
红烛暖光摇曳,映着满堂喜色,她的良人……又在何方?
“二拜高堂——”
慕亦碟低眉浅笑。
白焱砾小心翼翼扶她转身,目光紧锁她裙角,那份呵护与紧张,是怕她一丝不适。
(沐风……)
怡鸢心猛地一缩,尖锐痛楚袭来。
若是你在……定也会这般,用全世界最珍重的姿态,护我走过每一步吧?
她仰头,辛辣烈酒一饮而尽。
灼烧喉咙,却压不住心口钝刀割肉般的绵延剧痛。酒气上涌,眼眶灼热。
“夫妻对拜——”
喝彩声如潮。
余安无声坐至她身旁,递来素净帕子。
“阿鸢,”
他叹息沉重,“师弟若在天有灵,绝不愿见你日日困于过往,自苦若此。”
怡鸢未接帕,死死盯着空酒杯。
杯底一滴残酒,在光影下折射破碎光晕。
她扯动嘴角,唯余苦涩:
“余大哥,你说……他会不会……也在看着?看着这满堂红,看着别人成双?看着……我独坐于此?”
余安沉默良久,目光扫过她苍白侧脸,终沉重摇头:“人死如灯灭,魂归天地。阿鸢,何必……自困囚笼?”
她不再言语。
固执望向喜堂中央摇曳红烛。
烛泪无声滑落,堆积如赤色珊瑚。
恍惚间,光影扭曲,凝成一个模糊却熟悉的身影——林沐风一身红衣,立于光暗交界,冲她温柔浅笑。
(你看……)
怡鸢的心沉入冰渊。
(连幻觉都这般吝啬……)
(只肯……予我一个模糊欲散的影子。)
宴终人散,喧嚣褪去,唯余狼藉冷寂。
她独行至庭院深处,夜风凉意拂面,终带走眼角倔强未落的湿润。
冰冷空气灌入肺腑,刺痛空茫。
余安立于回廊阴影,望月下单薄背影,孤绝如遗世。
喉头滚动,终化无声叹息,沉重转身,没入夜色。
(师弟……)
(我终是……护不住她了。)
(她将自己……困在了唯你与回忆的……那座樱花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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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樱花树下的承诺·长命百岁终成空] 林沐风 & 怡鸢
怡鸢初见那株樱花树苗时,它瘦弱伶仃,仿佛一阵大风便能折断。
林沐风小心翼翼将其栽在妖界竹屋旁向阳处,指尖沾满湿润褐土。
他直起身,额角薄汗,对不以为然的少女温煦笑道:“待它长大,枝繁叶茂,花开时节,定美若落霞。”
怡鸢撇嘴,妖族寿长令她对凡木不屑:“凡间树,能活几载?怕我下次睡醒,它早化朽木。”
林沐风不恼,习惯性伸手,用手背轻揉她发顶,语气笃定温柔:“它会活得比我们久。看尽无数个妖界春日。”
——
时光荏苒,妖界的樱花树亭亭如盖,枝桠舒展。
春日,粉白花瓣如雪纷扬,簌簌而落。
缀满怡鸢青丝,覆上林沐风肩头。
某霞光漫天傍晚,两人并肩坐于树下厚实花毯,背靠温热树干。
微风携香拂过,怡鸢望天边流云,忽而开口,声音飘忽:
“沐风,若有一天……我死了,你当如何?”
林沐风眉头倏蹙,屈指轻弹她光洁额:“胡言。有我在,你定长久。”
怡鸢不依,固执看他:“若世事无常?”
林沐风沉默。
霞光镀暖他清俊侧脸,眼底思绪深沉。
许久,望向沉沦山峦的巨日,声音轻而穿透时光:
“那我便……将你葬于此树下。”
微顿,似描绘场景,“而后……日日来陪你说话。言今日天晴,山下趣闻,新入弟子……一如往昔。”
怡鸢心头涩然,强哼一声别过脸:“若死的是你?”
林沐风低笑,握紧她手:“那便将我埋于此,” 语气平静托付,“而后……替我那份,好好活着。览我未见之景,食你爱之糖葫,历你长久时光。”
怡鸢在他怀中微僵,挣脱而出,眼圈微红,语带凶狠:“我才不!林沐风,你听着!若敢死我前头,我便……掀了你的坟!叫你不得安宁!”
威胁无力,反令林沐风笑开怀。他重将她圈回怀中,紧拥如嵌入骨血:
“好,好。那我们都努力,长命百岁。”
——
再后来,樱花树下,真添了一座小小坟茔。
青石碑上,唯刻:爱夫林沐风之墓。
怡鸢未掀它。
她只是日日坐于坟前冰冷土地,自旭日初升,至暮色四合。
樱花开落一季复一季。
她或喃喃,或久默,似耐心待一永不归人。
风起时,粉白花瓣打着旋儿,温柔覆于冰冷碑面,一如当年,无声飘落他肩头的温柔雪。
“骗子……”
她伸手,指尖轻拂碑上落花,声若叹息,散于风中。
“说好的……长命百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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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糖葫芦之约·酸涩百年] 怡鸢 & 林沐风 → 凌归
——【初遇·舌尖星辰】——
怡鸢初尝糖葫芦滋味,在洛华镇烟火鼎沸的集市。
她驻足草靶前,目不转睛盯着串串红艳晶莹的果子。
阳光穿透糖衣,折射琥珀光芒,映得她眸中碎钻般璀璨。
“此为何物?”
她下意识拽拽林沐风衣袖。
“糖葫芦。”
林沐风含笑,递上铜板换来最大一串,“尝尝?”
怡鸢小心咬下顶端山楂。脆糖衣齿间碎裂,酸意饱满瞬间被甜裹。奇妙滋味舌尖炸开,她满足眯眼:“好吃!”
林沐风见她唇角沾亮晶晶糖渍,心头微动,鬼使神差伸手,指腹温柔替她擦去:“慢些,小馋猫,无人同你抢。”
指尖温热触感擦过唇角,怡鸢僵住,耳尖绯红。
——【约定·甜蜜琐碎】——
自此,糖葫芦成心照不宣之约。
无论御剑落何城,途经何村;无论他刚历恶战风尘,或闭关方出……怡鸢总能得他递来一串红艳晶莹。
“沐风,今日糖葫不够甜!糖衣太薄!” 她皱眉挑剔。
“沐风,此山楂甚酸!倒牙!”
她吐舌抱怨,眸带狡黠。
“沐风,我想食裹芝麻的!香!”
她晃他手臂,理直气壮。
林沐风总笑应,纵她任性,乐此不疲寻觅更甜脆合意之果。
直至一日,怡鸢无意见他整理行囊,翻出一册边角磨损簿子:
《糖葫芦札记》
洛华镇东街王记:糖衣厚脆透亮,山楂个大微酸,怡鸢嗜甜,需择外层糖衣更厚者。
青石镇桥头李婆:糖衣薄脆甜中,山楂偏软糯,怡鸢嫌其不脆生。
临渊城张氏:首创芝麻糖葫,芝麻香浓糖衣偏黄,怡鸢甚喜,尤爱芝麻匀者。
然山楂偶蛀,需细挑。
七月初三,落霞村口摊糖葫酸涩异常,怡鸢尝一口即弃。
切记避之。
……
怡鸢捧册,指尖微颤。
原纵容背后,藏此琐碎郑重用心。
每笔记录,皆无声温柔。
她抬首,对上他窘迫却温柔含笑眼,心若温糖包裹,甜暖交融。
——【失约·红果成刺】——
林沐风去后,串串红艳晶莹之果,于怡鸢眼中失色成心尖锐刺。
她踏遍曾携手之镇,洛华、青石、临渊……熟悉街角似残留他替她拭糖的温柔。
她立于挂满糖葫草靶前,望那熟悉红与晶莹,再无伸手勇气。
艳红灼目,记忆中甜味唯余深入骨髓的酸涩苦涩。
她只远望,如隔绝甜蜜世界外的孤魂,转身,没入更深寂寥。
——【终章·北海微光·新的约定】——
直至两百年后某日,她漫游至北海之滨陌生小镇。
海风咸涩带寒。
街角,老翁缩脖叫卖糖葫。
她目光扫过欲离,却骤然凝固。
一袭北海冰蓝云纹锦袍的少年仙君,身姿挺拔如雪峰青松,正立于草靶前。
修长手指,拿起两串最大、糖衣最厚匀的糖葫芦。
日光落他冷峻侧脸,镀上暖色。
恰在怡鸢欲转身逃离这勾起无尽酸楚画面时,蓝衣少年——凌归,蓦然转身。
目光穿透稀薄海雾,精准落于她身。
无言,无暄。
他径直走来,将其中一串递至面前。
晶莹糖衣在清冷北海阳光下,折射出久违的、令人心悸的光芒。
声音平静无波,却似投入死水千年的石子:
“要吃吗?”
怡鸢怔怔望眼前刺目红果,缓缓抬眸,看向少年仙君深不见底、却似藏一丝难察情绪的眼。
毫无征兆,滚烫泪汹涌决堤,模糊一切。
两百年酸涩压抑,猝不及防携海风气息的“邀请”,冲垮所有堤防。
她甚至不知为何而泣,为这糖葫?
为相似场景?
亦或为眼前这递来糖葫、既熟悉又陌生的他?
——【新的习惯·储物袋里的红】——
此后,北海仙君凌归,养成一令仙侍皆感奇异之习——
无论九重天述职,极北冰原巡视,亦或冰冷宫殿独坐。
他那看似寻常、内藏乾坤的储物袋深处,永远静置一物:
一串以特殊灵力封存、保持最佳状态的红艳晶莹的糖葫芦。
如一沉默约定,无言的守候,静待某或来、或永不至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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