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当英雄，要当圣君，那就要付出代价。”
蔡京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五千万两银子，听起来很多，可对于这偌大的开封城，百万军民而言，又能撑得了几天？”
“城池被围，商路断绝，城内的粮食，还能吃多久？”
“到时候，不需要金兵攻城，光是饥饿，就能让这座城市彻底疯狂！”
“到那时，你这个散财的‘圣君’，在饥饿的百姓眼中，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他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他提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几个字：粮价、流民、谣言。
“来人！”
他低声唤道。
一个心腹幕僚，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走出，躬身道：“太师有何吩咐？”
蔡京将那张纸递了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阴冷地说道：“去，联系城里那几家最大的粮商，让他们……”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那名幕僚的脸色也随着他的话语，变得越来越惊骇。
“另外，把宫里我们的人都动起来，盯紧了官家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和李纲、宗泽的接触。”
“他不是想当救世主吗？”
蔡京靠在椅背上，发出一声冷笑。
“我就让他亲眼看看，这世界，是如何在他手中崩塌的！”
一场新的、更加阴险的风暴，正在这座被围困的孤城之内，悄然酝酿。
一夜之间，开封城变了天。
皇帝在朝堂之上舌战群臣、强令百官捐纳家财以充军饷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从宫墙之内飞了出来，迅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紧接着，皇帝亲临校场，与禁军士卒同食，并连夜发放欠饷。
天亮之后，又登上城楼，对守城将士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立下“与城共存亡”的血誓。
这一件件、一桩桩，在过去看来完全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如今却活生生地发生了。
开封城的百姓们，心态经历了一场过山车般的剧烈起伏。
金兵围城之初，他们是彻骨的惊恐和绝望。
他们骂朝廷软弱，骂官员无能，更骂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只知自己享乐，不管百姓死活。
当皇帝强收官员钱财的消息传来时，普通百姓的第一反应是震惊，随即而来的，是一种莫名的、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快意。
“听说了吗？官家发火了！把蔡太师和童太尉他们家的钱都给抄了！”
“真的假的？抄了多少？”
“听说足足有五千万两！我的天爷，够咱们吃多少年的了！”
“活该！这帮贪官污吏，就该这么治他们！”
茶馆里，酒肆中，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压低了声音的议论。
而当皇帝发军饷、上城楼的消息传来后，百姓们的心态，又从单纯的看热闹，开始转向了好奇、敬畏，甚至……萌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你们听说了没，官家昨天晚上，跟当兵的一起吃的饭，吃的还是糙米饭呢！”
“不止呢！我还听我那在城里当差的表哥说，官家亲自登上城楼，说要跟咱们开封城共存亡！”
“真的？官家没跑？”
“跑什么跑！人家都立下血誓了！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一个正在排队领取稀粥的白发老翁，听到这里，浑浊的眼睛里，突然亮起了一点光。
他喃喃自语：“这……这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官家吗？”
“管他是不是呢！只要他肯带着咱们打金狗，不让咱们当亡国奴，他就是好官家！”旁边一个汉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这种情绪，在开封城内迅速蔓延。
皇帝不再是那个沉迷琴棋书画、不理朝政的昏君形象。
他变成了一个有血性、有担当，敢于向权臣开刀、敢于与强敌亮剑的铁血君王。
虽然，这个转变来得太突然，太剧烈，让很多人都感到难以置信。
但对于这些身处绝境、看不到一丝光亮的百姓而言，哪怕这只是一根稻草，他们也愿意死死地抓住。
一些原本已经收拾好细软、准备随时逃难的富户，此刻也犹豫了，开始重新观望局势。
一些原本对朝廷彻底失望，只想着自己小家的读书人，也开始走出家门，打探消息，眼中重新有了神采。
当然，也有一些有心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李纲和宗泽，派出了自己的门生故吏，在民间不着痕迹地散布着皇帝英明神武、体恤将士的言论，将李云龙的形象，朝着“天降猛男，中兴圣主”的方向引导。
舆论，这块无形的阵地，正在悄然易主。
李云龙在民间的声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节节攀升。
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无数原本已经陷入绝望的百姓，看到了黎明前的第一缕曙光。
开封城外，金军大营。
中军大帐之内，气氛森严。
完颜宗弼，也就是后世更为人熟知的金兀术，正端坐于主位之上，虎目开阖之间，精光四射。
他身形魁梧，即便坐着，也如同一座铁塔，散发着骇人的压迫感。
帐下，几名女真将领分列两侧，一个个气息彪悍，神情倨傲。
在他们看来，攻破开封，只是时间问题。
这座富饶得流油的城市，就像一只被扒光了毛的肥羊，正等待着他们享用。
“报——”
一名风尘仆仆的探子，快步冲入帐中，单膝跪地。
“报大帅！南朝京城，有异动！”
金兀术眉头一挑，沉声问道：“讲。”
“回大帅，根据我们潜伏在城内的探子回报，南朝皇帝赵佶，于昨日在朝堂之上，一反常态，强令百官捐纳家产，共筹得白银五千万两，用以充作军饷！”
此言一出，帐内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一滞。
几名女真将领脸上的倨傲，都收敛了几分，面面相觑。
金兀术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哦？”
他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鼻音。
“那个只会写诗作画、斗鸡走狗的赵佶，竟然有这等魄力？”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明显的疑惑和警惕。
对于赵佶，金军的情报工作做得很足。
在他们的印象里，这就是一个懦弱无能、贪图享乐的艺术家皇帝，是他们最喜欢对付的那种对手。
可现在，这个情报，却与他们固有的认知，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探子不敢抬头，继续汇报道：“不仅如此！赵佶当晚便在皇宫校场，与禁军一同用膳，并连夜将所有欠饷和赏银，亲手发到了每一个士兵手中！”
“今日一早，他又亲登城楼，发表演说，立下血誓，要与开封城共存亡！”
“目前，城内宋军士气大振，与前几日判若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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