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城市的下水道系统，弥漫着潮湿、腐臭和铁锈混合的刺鼻气味。应急灯惨白的光线在布满苔藓的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水流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136小队的临时藏身点，位于一个废弃的泵站控制室内。这里空间狭小，但结构坚固，只有一条易守难攻的通道入口。
安卿鱼被小心地安置在唯一的简易床铺上，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得吓人。迦蓝正在用有限的医疗物资给她进行二次清创和包扎，动作熟练而轻柔，但紧蹙的眉头显示情况不容乐观。
曹渊靠坐在门口，像一头受伤的困兽，胸膛剧烈起伏，身上的伤口只是草草处理，鲜血浸透了绷带。他死死盯着通道入口，双眼赤红，暴戾的气息时涨时消，显然还在极力压制着“狂血”的后遗症和战友重伤的怒火。
林七夜站在控制室中央，背对着众人，身影在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他脱掉了破损的外套，露出精壮的上身，上面有几处新的灼伤和划痕，但最醒目的是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他自己用星辰之力强行封住流血。他的气息依旧沉稳，但那种压抑的、如同暴风雨前夕的低气压，让整个控制室的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林舟是情况最好的一个，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脸色苍白，靠坐在一个旧工具箱旁，膝盖上摊开着那台特制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微光，正在疯狂检索数据，同时双手微微颤抖地拆开一包高能量压缩饼干，机械地塞进嘴里。他的“文职”身体经历刚才的亡命奔逃和极度紧张，已经接近极限。
“咳咳……”林舟被干涩的饼干呛到，忍不住咳嗽起来，打破了死寂。
迦蓝立刻递过来一个水壶，眼神里带着担忧：“慢点喝。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林舟灌了几口水，喘匀了气，快速查看电脑：“我触发了十七个伪装信号源，干扰了对方的追踪。按照最坏情况估算，我们大概有……四到六个小时的相对安全时间。前提是对方没有更先进的溯源技术。”
“六个小时……”曹渊沙哑地开口，声音像砂纸摩擦，“六个小时后呢？等着被那些鬼东西包饺子吗？”
“胖子！”迦蓝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安卿鱼需要安静。
林七夜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扫过虚弱的安卿鱼，扫过伤痕累累的曹渊和迦蓝，最后落在林舟身上：“‘第七预案’，具体内容。”
林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守夜人极端情况生存预案第七条：断线风筝》。当小队与总部失去联系且被内部判定为‘异常’或‘叛逃’时，启动该预案。目标是存活下来，并设法向‘守夜人最高仲裁庭’或……‘世界观测局’证明清白，传递情报。”
“最高仲裁庭？”迦蓝皱眉，“那是什么？比总司令还大？”
“一个理论上存在，但几乎从不介入具体事务的监察机构，由退役的传奇守夜人和部分隐世智者组成，拥有最终裁决权。”林舟简单解释，但目光却下意识地避开了关于“世界观测局”的部分，“但我们现在无法联系到他们。预案提供了几个备用的安全点和资源获取途径，但大部分……可能都已经被‘他们’监控或破坏了。”
他快速在电脑上调出一张加密地图，指向其中一个标记为“废弃”的红点：“离我们最近，也是风险相对最低的一个备用点，是城市边缘山区里的一个旧时代气象观测站。预案记录显示，那里有地下掩体，储存有基础物资和一套可能还能工作的老式长距离通讯设备。”
“可能？”曹渊嗤笑一声，“靠不靠谱啊，文职？”
“这是目前最优选择。”林舟冷静地回答，“安卿鱼需要相对安全的环境和药品，我们需要情报和与外界的联络手段。呆在下水道里，只有死路一条。”
“他说得对。”林七夜一锤定音，“目标，气象观测站。林舟，规划路线，避开所有主干道和监控区域。曹渊，迦蓝，抓紧时间休息，处理伤势。一小时后出发。”
命令下达，众人不再言语。曹渊闷哼一声，闭上眼睛强行让自己休息。迦蓝继续守在安卿鱼身边。林七夜则再次走到阴影处，如同石像般沉默站立，恢复着体力和星辰之力。
林舟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规划着最隐蔽的路线，同时分出一部分算力，再次尝试解密那块金属片里更深层的信息。那个“牧羊人”和“格式化”的阴谋，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
他偷偷看了一眼林七夜挺拔而孤寂的背影，又看了看重伤的队友。
“世界观测局……”他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那是他最后的底牌，也是最大的谜团。现在，他们这群“断线风筝”，真的要试图去触碰那个连守夜人最高层都讳莫如深的庞然大物了吗？
观测站的阴影下，等待他们的，会是希望，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控制室内，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和电脑风扇微弱的嗡鸣。短暂的喘息，是为了接下来更艰难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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