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了赏金，沉甸甸的黄金百两揣在怀里，林阳只觉得走路都带风。
从衙门出来时，日头正盛，街上飘着各种吃食的香气，勾得他肚子咕咕直叫。
穿越过来这些天，不是啃干硬的馒头，就是嚼生涩的野果，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
“妈的，今天非得敞开了吃！”林阳摸了摸怀里的金子，转身就往城里最热闹的“聚福楼”走。
这酒楼三层高，雕梁画栋，门口挂着两串大红灯笼，光是闻着里面飘出的酱肉香，就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客官里面请！”店小二见他衣着普通，本有些怠慢，可瞅见他随手甩在柜台上的一小块碎金，顿时眉开眼笑，“楼上雅间请，您想吃点啥？
咱这儿有酱肘子、烧鹅、清蒸鲈鱼，还有刚酿好的女儿红！”
“把你们这儿最硬的菜，每样来一份！”林阳大马金刀往雅间的太师椅上一坐，豪气干云地拍了拍桌子，“再来两坛好酒！”
店小二笑得见牙不见眼，颠颠地跑去传菜。
没一会儿，一桌子菜就摆满了，油光锃亮的酱肘子颤巍巍地晃着，烧鹅的皮脆得能透光，清蒸鲈鱼上撒着翠绿的葱花，汤汁金黄诱人。
林阳抓起筷子正要大快朵颐，忽然一阵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股淡淡的青草香。
他心里一动，刚要运转心目镜，就见对面的空位上“啪”地多了个人。
那人头戴一顶瓜皮小帽，穿着件月白长衫，眉眼清秀得像幅画，就是脸上沾了点泥灰，显得有些狼狈。
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很，像藏着两颗星星，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的酱肘子。
林阳的筷子还没碰到酱肘子，对面那“小子”已经毫不客气地抓起另一双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地戳向盘中那块最肥糯、颤巍巍的肘子尖！
只见他一口下去就撕扯下老大一块肉，腮帮子瞬间塞得鼓鼓囊囊。
油亮的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也顾不上擦，那吃相之豪迈，简直像饿了三天三夜的难民！
林阳先是一愣，随即一股火气“噌”地冒了上来，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
“喂！哪来的饿死鬼？这雅间是小爷我包的！懂不懂规矩？”
他刚要发作，却见对方抬起头，帽檐下露出的侧脸有些眼熟。
那挺翘的鼻子，还有嘴角那颗小小的痣，怎么看怎么像……
“怎么？几天不见，就不认识啦？”那人边嚼边说，声音有点含糊，却带着股熟悉的清脆劲儿。
林阳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眼睛瞪得溜圆：“苏清羽？你…怎么这身打扮？”
眼前这清秀小哥，可不就是那天夜里突然消失的苏清羽嘛！
她居然女扮男装，还装得有模有样，若不是那声音和侧脸的痣，自己还真认不出来。
苏清羽白了他一眼，又夹起一块烧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别大惊小怪的，这样方便。”
她手速极快，筷子就跟长了眼睛似的，专挑盘子里最精华的部分下手。
没一会儿就把半只烧鹅消灭了大半。
林阳看得目瞪口呆，这姑娘饭量也太惊人了，比起自己这饿了好几天的人，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想起那天早上山洞里剩下的半只烧鸡，突然明白过来——敢情这姑娘是饿坏了。
“你那天为什么不告而别？”林阳给自己倒了杯酒，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些。
苏清羽咽下嘴里的肉，抓起酒坛猛灌了一大口，抹了把嘴才说：“对不住啊，那天我骗了你。”
“骗了我？”林阳挑眉。
“嗯，”苏清羽点点头，脸上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神色，却很快被愤愤不平取代。
“我不是和师父一起下山捉妖的，我是偷了师傅的宝贝，偷偷溜出来的。”
林阳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差点被口水呛到。
他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闹了半天，你也是个‘家贼难防’的主啊！咱俩这可真是……同道中人！”
他自己当初是为了给老妈偷香炉，没想到这玄真观的正经弟子，居然也敢偷师父的宝贝。
“你这胆儿可真够肥的，”林阳打趣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连自己师傅都敢下手？”
“他活该！”苏清羽像是被点燃的炮仗，梗着脖子，气鼓鼓地挥舞着筷子，“我师傅他……他简直就是个老古板！小题大做！心狠手辣！”
她放下筷子，掰着手指头数落起来：“我就犯了一点点小错而已——不就是把他养了十年的灵龟给炖了吗？他至于吗？
罚我抄经三百遍，每天挑水二十担，劈柴五十捆，这些我都忍了。”
林阳听得眼皮直跳，把师傅养了十年的灵龟炖了，这叫“一点点小错”？
这姑娘的脑回路也太清奇了。
“最可恶的是，”苏清羽越说越气，眼睛都红了，“他还罚我不准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整整三天！三天啊！
要不是山上有许多野味，我早饿死了！”
她拍着桌子，愤愤不平地说：“我气不过，趁他打坐的时候，偷了他那面观天镜，就跑出来了！”
林阳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这姑娘也太淘了，难怪要女扮男装跑路，估计是怕被师父抓回去接着罚。
他原本以为苏清羽是那种冷漠孤傲、不食人间烟火的修道高人，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古灵精怪的性子。
“那他抓住你了吗？”林阳顺口问。刚说完就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要是被抓住了，她还能在这儿心安理得地蹭吃蹭喝？
苏清羽白了他一眼，得意地扬起下巴：“你也太小瞧我了！就他？想抓住我？扯淡！”
她夹起一块鲈鱼，慢悠悠地说：“那天后半夜我起夜，突然闻到我师傅的气息。
那老东西鼻子比狗还灵，估计是追着观天镜的气息找来的。
我当时哪来得及喊你，抓起包袱就溜了。”
“那你这几天躲在哪儿了？”林阳好奇地问。
“东躲西藏呗，”苏清羽撇撇嘴，“白天不敢进城，只能在山里打野味，
晚上才敢偷偷摸进镇子，找些破庙落脚。就刚才，差点被他抓到！”
说到这儿，她突然眼睛一亮，拍着桌子大笑起来：“不过我机灵啊！
眼看他就要追上了，我急中生智，用法术招来好多好多蜜蜂！
你是不知道，我师傅那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最怕蜜蜂！”
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就让那些蜜蜂往死里蛰他，拼命蛰！
蛰得他满头是包，跟个癞蛤蟆似的，抱着头满地打滚，屁滚尿流的，别提多解气了！”
林阳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被一群蜜蜂追得抱头鼠窜，满头包的样子，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他忽然有点同情那位素未谋面的玄真观道长，能有这么个徒弟，上辈子怕是积了“天大的功德”。
两人边吃边聊，苏清羽说起她在山里的奇遇，比如误闯野猪窝，被一群小野猪追得爬上树；又比如想抓条鱼，结果被水蛇吓了个半死。
林阳也讲了自己除掉画皮鬼的经过，听得苏清羽眼睛直冒光，一个劲地问他炼魔鼎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
“那是自然，”林阳得意地拍了拍怀里的鼎，“等下次遇到厉害的妖物，让你见识见识。”
“好啊好啊，”苏清羽连忙点头，又给林阳倒了杯酒，“那你可得保护我。
我师傅说了，外面的妖物可坏了，专抓漂亮姑娘。”
林阳看着她男装打扮下依然难掩的娇俏，心里有点发痒，故意逗她：
“你现在是小哥，不是姑娘，妖物不抓你的。”
“那可不行，”苏清羽立刻捂住胸口，瞪着他说，“万一被认出来了呢？
你必须保护我，不然我……我就哭给你看！”
看着她耍无赖的样子，林阳心里一暖，刚想说点什么。
突然听到雅间门口传来一声怒喝，震得窗户纸都嗡嗡作响：“孽徒！还往哪逃？！”
林阳和苏清羽同时抬头，就见雅间的门“哐当”一声被踹开，一个老道站在门口，灰头土脸，道袍被撕得破破烂烂。
最显眼的是他那张脸——密密麻麻全是红肿的包，有的还流着黄水，简直惨不忍睹。
苏清羽嘴里的鸡腿“啪嗒”地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结结巴巴地说：“师…师傅？你…你怎么追这儿来了？”
老道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苏清羽，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
“你……你这孽障！欺师灭祖啊！为师这把老骨头差点被你那群毒蜂给送走！
你……你还敢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我……我跟你姓！”
他说着就要冲进来，却被林阳伸手拦住了。
林阳看着老道满头的包，强忍着笑意，拱手道：“道长息怒，有话好好说。”
老道这才注意到林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身上有灵力波动，又是筑基期的修为，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是何人？为何要护着这孽徒？”
“晚辈林阳，”林阳说道，“与苏姑娘也算朋友，道长有什么事，不如坐下来慢慢说，何必动怒呢？”
“坐下来？”老道气得吹胡子瞪眼，“我被这孽徒用蜜蜂蛰成这样，怎么坐？！”
他越说越气，突然打了个喷嚏，估计是伤口碰到了灰尘，疼得龇牙咧嘴。
苏清羽躲在林阳身后，偷偷探出头，冲老道做了个鬼脸，又赶紧缩了回去，那调皮的样子，看得林阳哭笑不得。
“师傅，谁让你追那么紧的，”苏清羽小声嘟囔，“我都说了，你再逼我，我就……我就再招一群马蜂！”
“你还敢说！”老道气得差点晕过去，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阳连忙打圆场：“道长，苏姑娘年纪小，还是个孩子，不懂事，您就别跟她计较了。
她偷了您的东西，让她还给您就是，何必动这么大肝火呢？”
他转头对苏清羽说：“还不快把现天镜还给你师傅？”
苏清羽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镜面光滑，边缘刻着八卦图案，正是玄真观千里追踪的法器。
她磨磨蹭蹭地递过去，嘴里还小声嘀咕：“小气鬼，不就是一面破镜子嘛。”
老道一把抢过观天镜，仔细检查了半天，见没什么损坏，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瞪向苏清羽：“跟我回去！”
“我不！”苏清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回去又要被罚不准吃饭，我才不回去！”
“你……”老道气得又要发作，却被林阳拦住了。
“道长，”林阳说道，“如今外面妖物横行，苏姑娘既然出来了，不如让她多历练历练。
您看她现在，不也懂得用智谋对付敌人了吗？”
他故意把苏清羽招蜜蜂的事说成“智谋”，给老道找了个台阶。
老道愣了一下，看着苏清羽，又看了看自己满头的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随你去吧。
但你记住，在外不可胡作非为，若敢再闯祸，定不饶你！”
苏清羽顿时喜笑颜开，从林阳身后跳出来，对着老道作了个揖：“谢谢师傅！师傅最好了！”
老道瞪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林阳，眼神缓和了些：
“小友，这孽徒就拜托你多照看了。她虽然调皮，但本性不坏，若是遇到难处，可用传音石传讯于我。”
说着，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传音石递给林阳。
苏清羽眼睛一亮，一把抓过传音石，笑嘻嘻地说：“谢谢师傅！”
老道摇了摇头，又嘱咐了几句，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看他那背影，竟有些落寞，像是既担心徒弟在外受苦，又舍不得严加管教。
雅间里又恢复了安静，苏清羽拿着八卦镜摆弄着，脸上笑开了花。
林阳看着她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俏皮模样，心中那点因为她不告而别产生的小小芥蒂早已烟消云散。
这姑娘虽然行事跳脱，有时甚至有些胡闹，但这份不矫饰、不做作的真性情，
比起那些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却蝇营狗苟的所谓“正人君子”，不知要可爱多少倍。
苏清羽凑近了些，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林阳，带着一丝讨好和期待，扯了扯他的袖子：
“喂，林阳，商量个事儿呗？
你看你接下来肯定要到处斩妖除魔，一个人多没意思？
带上我怎么样？
我保证不给你添乱……还能帮你打架、找妖怪！管饭就行！”
林阳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桌上剩下的酒菜，心里一动，笑道：“好啊，不过……”
“不过什么？”苏清羽连忙问。
“不过你得请我吃饭，”林阳故意逗她，“这桌菜可是我付的钱。”
“没问题！”苏清羽大手一挥，拍着胸脯说，“等我把师傅给的零花钱取出来，天天请你吃好的！”
看着她豪气干云的样子，林阳忍不住笑。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
他忽然觉得，有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同伴，接下来的斩妖除魔之路，或许会有趣得多。
就在林阳笑着点头，刚要答应时，怀中的炼魔鼎毫无征兆地轻轻一震，传来一丝微弱的预警般的灼热感。
与此同时，璇玑天尊带着几分凝重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小子，先别高兴太早，有股不弱的妖气正在快速接近！”
林阳脸上的笑容一收，看向苏清羽：“怎么了？”
苏清羽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皱着眉说：“我好像闻到一股血腥味，就在附近。”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收敛了笑意，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林阳反手抓起靠在桌边的桃木剑，苏清羽则“唰”地一声抽出了腰间寒光闪闪的长剑。
“走！”林阳低喝一声，两人身形如电，一前一后冲出雅间，朝着那妖气消失的巷口疾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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