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听说你遇到了一个长得和我很像的少年?”
佛像前正跪着的貌美女子转头,眼神犀利地看向不远处的小姑娘,直入正题。
“是阿眠哥,也就是我身旁这位嬷嬷的儿子在奴隶市场见到的。他怕弄错了,所以没有告诉祖母和父亲,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惹得大家期望落空。得到消息后我找时间过去看了那位哥哥。确实是,大概有八九分像江姨。”
说着,女孩看向呆愣住的江芸微微地笑了。
“但那个哥哥的右边眉毛尾处有颗黑痣。我怕弄错,就想再过来跟江姨确认一下,丢失的哥哥是不是有这样的特征。毕竟,江姨可没提及那位丢失的哥哥有这一特征。”
“是...是他!”江芸听到这,心中又悲又喜,泪珠终究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的儿啊!
终于,终于找到了。
旁边的湘云和锦云也忍不住落泪。
总算是找到了!
这些年,她们家小姐怎么走过来的,如何悔恨、责怪自己的,她们都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只能劝慰一番。
可是,旁人的劝慰能让少爷回来吗?
不能!每每见到坐在佛像前悔恨不已的小姐,她们也是心如刀绞......
现在好了,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好吗?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江芸捂住自己发疼的胸口,颤抖着声音看向那状似天真的小姑娘。
“他很好,身体强壮。发现他的阿眠哥将他买了回来,好生安置和照顾。阿眠哥说发现他的时候他除了衣服脏了点,破了点,身上没有伤口,是个很聪明的哥哥。”
呜呜呜......压抑的哭声从江芸捂住的嘴中传了出来。
听得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心碎。
哪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不想自己的孩子的?
午夜梦回,江芸哭着无数次从噩梦中醒来。
害怕啊,害怕她的孩子受伤了,受委屈了.......甚至是,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江迢迢耐心地等着江芸发泄这些年的担惊受怕,这些年的悔恨不甘,这些年的思儿之情......
压抑了许久的人,需要一个发泄的机会,不然会压抑坏的。
许久,主仆三人才彻底缓过来了。
“二小姐,你,想要从我这得到什么?”
哭的眼眶红肿的江芸盯着旁边坐在蒲团上,神情淡然的小姑娘,冷冷出声。
江迢迢不是像表面那样简单的女孩子!
她虽身处佛堂避世,但外面发生的事情,也都是一件不漏。
若是其他人,或许会被她天真年幼的外表所欺骗。
但她在佛堂这么些年,很多事情都想明白了的,看事情也越发冷静透彻,也从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看出了点蛛丝马迹。
但从她发现了自己儿子,又亲自走一趟见了一面却仍然能把消息封锁得这般好,甚至是连母亲、江正源和吴氏的眼线都能瞒天过海,一点消息都没透露出去,足够说明一切。
“江姨这般聪慧,就知道瞒不住江姨。”
闻言,江迢迢倒是也不装傻扮痴,朝江芸眨了眨眼,直言道:“我想要你出来,护住祖母。”
“这?”
江芸一愣,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要求。
“江姨,想必你也知道现在府中的局势。祖母为了护住我,彻底和吴氏母女闹翻了,与父亲的母子亲情也消耗了不少。我一个小孩再如何足智多谋,但也心有余力不足。”
“更不要说,我自身都难保,更何况护住祖母。”
不知道何时,小姑娘脸上的天真褪去,代替天真的却是不符合年纪的冰冷。
“那吴氏背后站着长安的权贵,而祖母母族早已衰落,现在依靠的惟与有父亲的那点母子情谊。若是哪一天,这点情谊没有了,祖母怕是......”
“而哥哥如果要回来,江姨也得护的住他,不是吗?”
江迢迢顿了顿,又抬头直直地看向江芸,似乎是看到了她的心中,冷笑连连。
“江姨应当也知道是谁造成你们母子分离这麽多年的罪魁祸首吧?不然也不敢在寻人时还将关键特征隐去,宁愿找不到,也不想被那人找到......”
见江芸一脸震惊的模样,她云淡风轻地再下一剂猛药。
“江姨是个聪明人,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哥哥着想吧?毕竟,哥哥原本应该有一个更好的生活的,却受了这么多年委屈......想必,祖母知道他,应当也因此而高兴吧?”
“若是你还呆在佛堂避世,面对吴氏那等劲敌,你那孩子只怕是没有活路了。”
“你曾经已经对不起他一次了,如今又来了一次选择的机会。你那孩子的生死,可是在你一念之间呢。”
小姑娘朝着面前矗立的菩萨像,微微一笑,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到。
却如一记惊雷,将江芸吓得冒出一身冷汗。
这是威胁她?!
当真是好手段,威逼利诱,玩得极利索!
江芸僵硬着脖子,看着这般小的孩子,更觉得毛骨悚然,有些失语,“你......”
“江姨不必惧怕我,我只是有些早慧。”
与那菩萨像有几分相似的稚嫩面容转过来,微微低眉一笑。
“我呢,在江府待不了多久的。后面,就拜托江姨照顾好祖母了。”
说完,江迢迢缓缓起身,往外行去。
苏嬷嬷瞥了一眼那主仆三人,也默不作声,跟在江迢迢身后。
一时间,气氛竟然有些凝滞。
终于,在苏嬷嬷开门前,江芸艰涩出声。
“我答应你。那我什么时候能见我的儿子?”
正要出门的江迢迢脚步不停,嘴角微微一勾。
“两日后,许家,我的拜师宴,他会认祖归宗。该如何做,嬷嬷会来告诉你。”
见人越行越远,湘云和锦云有些担忧地看向江芸。
她们真的要听二小姐的吗?
还有,这二小姐未免太让人害怕了吧?
小小年纪就这般足智近妖,洞察世事,人性更是拿捏得这般出色。
还有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若是不明真相,根本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
似乎是明白她们的所思所想,江芸看向面前的菩萨像,磕了三个头,冷静出声。
“听她的安排,做好准备吧。”
两个丫鬟神色一凛,低声应是。
这段时间的春江院和蕙兰院都安分了不少。
得到了长安那边的保证,吴氏也顾不得其他的事情了,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准备江幼兰的婚事上。
毕竟,当下最重要的是把婚事抓到手里才是最要紧的!
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过来低声禀报近日情况,秦嬷嬷越听,神色越凝重。
怎地这些日子的消息来得如此之晚!?
她暗暗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将这不对的事情跟吴氏说了一遍。
正翻看着自己的嫁妆单子,思索着划哪些给女儿的吴氏颇有些也不以为意。
“那一老一幼能做什么?不过是蹦跶几天。许家我也知道,不过是个这些年也才在青州有点名声的不入流的小世家,说好听点是医药世家,说难听点不就是商贾之家吗,能翻出什么大浪花?不必在意。”
想起长安那边,她又问道:“对了,母亲那边怎么说?”
秦嬷嬷只好压下心中的不安,轻声禀报,“老夫人说她一切都安排好了,等大小姐入京就下聘、完婚。”
吴氏微微一笑,端起一杯茶,掩住得意翘起的嘴角。
“我就知道,有母亲在,唐氏就算再怎么反对也是无法。小姐的嫁妆准备的如何?”
说起这个,一向果决的秦嬷嬷却有些支支吾吾。
“松寿堂那边......这些天在查账本,说银票要晚一些支出。”
吴氏顿时大怒,手中的茶盏猛地一砸,一时间,水花和碎片四溅。
屋内丫鬟纷纷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恨不得自己聋了瞎了。
“当真是死老太婆,竟然对自己孙女这般吝啬。那江迢迢也是贱种,就这般地当眼珠子疼。幼兰这么些年把她当亲祖母孝敬,竟然如此偏颇!”
秦嬷嬷心中一跳,转头就是大声呵斥,“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还不退下!”
说完,她又急急上前捂住吴氏的嘴巴,“夫人慎言!”
见吴氏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也不再出声。
昼夜更替,不过也是弹指一挥间。
此时,窗外天才微微亮,星子还未完全褪去。
江迢迢放下手中的医书,看向不远处的一株硬挺的绿苗。
那是前天买回来的瑶台玉凤,此时还没开花,嫩绿的芽顶仅仅只有个小小的花苞。
按照往常的时辰,青黛轻手轻脚地往里走来,却见到坐在梳妆台旁的江迢迢,不由一愣,随后便泛起丝丝的心疼。
才这么小一个孩子呢,若是活在宠爱中的话,现在估计还在温暖的被窝中睡得香甜呢......
“洗漱吧,今天早点到医馆。”江迢迢转身,见到她站在屏风处出神,微微一笑,开口道。
青黛轻轻地嗯了一声,就熟练地上前给江迢迢穿衣、挽发。
没多久,苏嬷嬷端着洗漱的热水进来,见江迢迢穿着的衣服有些单薄,忍不住提醒。
“小姐,这几天越发地凉了,得再多穿件翻领披袄。”
青黛动作麻利地拿出一件浅紫色的披袄,笑嘻嘻地朝苏嬷嬷眨了眨眼,“嬷嬷放心,在这呐。”
“嬷嬷,你待会去让阿眠哥今晚传一些关于江家还有流落在外的孩子的消息。注意要小心些,但要闹得大。”
苏嬷嬷满脸笑意地应下。憋屈了这么多年,终究是要反击了,真是让人期待!
洗漱完毕的江迢迢看向那株幼小的瑶台玉凤,眼底全是锋芒。
吴氏,就让我在你的女儿入京完婚前送上一份大礼吧。
江府中的其他主子们此时还未起,下人们倒是忙的热火朝天。
正要出门的江迢迢瞧了一眼匆匆忙忙地在把东西往蕙兰院方向搬东西的丫鬟婆子们,没说什么,搭着青黛的手上了马车。
想来,长安那边吴氏很顺利,离江幼兰离开青州的时间,不远了。
“小姐,医馆到了。”
车内,正闭目养神的江迢迢缓缓睁开眼,整理好仪容后,扶着青黛下车。
医馆此刻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来得早的药童在不停忙活。
许老爷子和许弦月站在医者仁心四个烫金大字的牌匾下,似乎正说着什么。
见穿着紫衣的少女从马车上下来,两人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突然,从堂内跑出了几个比江迢迢略大一点,身着锦衣的少年和姑娘。
江迢迢定睛一看,略略回忆了一下,认出了他们。
就在昨天,他们刚见过面,都是许家的小辈。
说起来也真是巧,许家的小辈竟然都比她大,是以许家的儿郎姑娘们都称呼她妹妹。
江迢迢神色一暖,上前由老到小,一一向许家众人问好。
“师父,弦月姐姐,弦星哥哥,弦辰哥哥、弦媛姐姐,弦萱姐姐。”
几个小辈一愣,异口同声地问出声,“昨日才第一面,今日你竟就分得清我们几个了?!”
最小的弦萱顿时一阵哭嚎,似乎是有天大的委屈。
“苍天啊,我爹都分不清我和弦媛!呦呦竟然妹妹认出来了!爷爷,你要好好说说我爹!”
许弦月也乐了,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那是三叔总在外奔波,每次匆匆一见就又走了,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不认得也正常。况且,你那满脸泥,谁认得出啊?”
这事啊,要说也是一个乌龙。
当时,弦星正带着几个弟弟妹妹爬树摘果子。
快有一年没回家的许家三老爷一进门,就见着摔了一脸泥的弦媛和弦萱。分不清哪个是女儿的许三老爷就凭着感觉选了一个嘘寒问暖。
事实证明,直觉有时候也不可信。
弦萱当即就哭喊着要换掉这没心肝的爹。许三老爷为此变着法子哄了弦萱许久,才哄回自家闺女的心。
大家伙说起这个,医馆后面的院子中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江迢迢微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其实,看别人幸福,有时候不会感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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