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城郊那座荒废的宅院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唯有偏厢房里透出一点微弱的烛光,在破旧的窗纸上摇曳不定,如同此刻屋内众人难以平静的心绪。
慕容雪仔细检查了墨鹰背后的伤口,上官紫芸重新上药包扎妥当。
虽不再渗血,但那翻卷的皮肉和墨鹰略显急促的呼吸,都显示他的伤势并未真正稳定。
“墨大哥,下次绝不可再如此强行运功。”慕容雪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指尖轻轻拂过他绷带边缘,眼底是未尽的后怕与心疼。
墨鹰靠坐在铺着干草的破榻上,脸色在烛光下更显苍白,却仍扯出一个宽慰的笑:“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倒是那圣火教……听起来比幽冥教更是棘手。”
他目光落在地上那些散发着幽光的黑色矿石和几封密信上,眉头又一次紧紧皱起。
沈文卿和铁心男正在翻看那些矿石,铁心男拿起一块对着烛光瞧了瞧,撇嘴道:“这破石头黑不溜秋的,有什么稀罕?还‘魂石’,名字倒挺唬人。”
“就四!就四!”沈文卿“嘎吱嘎吱”嚼着花生,含糊不清的附和。
上官紫芸凝神审视着密信上那些扭曲诡异的符号,半晌才缓缓道:“此密文确与苗疆古老祀典有关,提及‘明尊’、‘灵胎’、‘生魂’……若真要以活人生魂为引,行那逆天邪法,这圣火教所图,怕是倾覆江山之祸。”
李青瑶护着身体虚弱的苏灵儿坐在角落,闻言不禁打了个寒颤。
苏灵儿微弱地开口,声音带着颤音:“都是……都是因为我……”
“灵儿别胡说!”慕容雪立刻打断她,走到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就算没有你,遇到这等邪教害人,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管。
拿到千年血珀,治好你的伤,只是顺带之事,粉碎他们的阴谋才是正理。”
慕容雪正说着,一直安静趴在门边倾听外面动静的李青瑶突然竖起手指“嘘”了一声,低声道:“有人靠近!很轻的脚步!”
屋内立马陷入一片寂静,所有人戒备。
慕容雪无声无息地移到门后,紫薇剑悄然出鞘寸许;墨鹰强撑着坐直身体,手已按在玄铁刀柄上;沈文卿和铁心男一左一右护住苏灵儿和上官紫芸。
就在大家屏息凝神之际,一阵极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两轻一重,带着某种不疾不徐的节奏,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慕容雪与墨鹰对视一眼,这敲门声,与前夜混乱中听到的指引信号如出一辙!
几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惊疑。
这荒郊野岭,深更半夜,会是谁来这里?
慕容雪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门外何人?”
刚问出口,就听见一个略显低沉却清晰的男声传来:“前夜助二位脱困之人,特来拜访。”
是那个神秘人!慕容雪与墨鹰交换了一个眼神,墨鹰微微点头,慕容雪这才缓缓拉开一道门缝。
手中紫薇宝剑横于门轴之上。
对方若存歹心,她便一剑了结其性命。
门缓缓拉开,一位身着青衫、做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坦然步入。
他面容清癯,目光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睿智,先是对满屋的兵刃相向视若无睹地拱手一礼,随后目光扫过所有人,最终精准地定格在明显是主心骨的慕容雪和虽受伤但气势不减的墨鹰身上:“在下顾清源,冒昧来访,还望诸位英雄见谅。”
声音沉稳有力,不疾不徐,不骄不躁。
“顾先生前夜相助之恩,我等尚未报答。”慕容雪还礼,语气不卑不亢,“不知先生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顾清源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明身份:“实不相瞒,顾某曾是金万贯府上的账房先生。”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铁心男更是忍不住“啊”了一声,手按在了软鞭上。
看那驾势,一鞭子便能将他抽得皮开肉绽。
顾清源苦笑一声,继续道:“正因如此,顾某才偶然得知金万贯不仅与幽冥教勾结,更在暗中为一个名为‘圣火教’的神秘教派效力。
圣火教行事诡秘,图谋极大,所需钱粮、矿石乃至……活人,皆由金万贯这等豪商暗中筹措。
顾某虽是一介书生,亦知忠义廉耻,不忍见江南百姓受其荼毒,故暗中收集证据,欲待时机扳倒此獠。
前夜见诸位侠士义举,知是同道中人,故冒险相助。”
他这番话条理清晰,情真意切,加上前夜的确实实在在帮了忙,几人戒心稍减。
慕容雪秀眉微蹙,凝声问道:“顾先生可知那‘圣火教’底细?还有,金万贯府中秘库……”
顾清源微微颔首,接口道:“姑娘所问,正是关键。
那千年血珀,确在金府,就藏于内院核心之地的‘玲珑塔’顶层密室之中。”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此塔乃金万贯藏宝重地,七层高,以青石垒砌,坚固异常。
塔内机关消息遍布,据传乃请墨家后人设计,步步杀机。
更有两位来历不明的高手常年驻守,武功深不可测,平日即便金府心腹,无令亦不得入内。”
闻听此言,大家心下皆是一沉,防范如此严密,想要硬闯夺宝,难如登天。
见慕容雪她们几个面露难色,顾清源淡然一笑道:“有道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为恶者必遭天罚!
诸位有所不知,三日后,便是金老贼六十大寿之日。
届时,金府将大摆筵席,宴请嘉兴乃至江南有头有脸的宾客,府中守卫虽众,但注意力必然分散于迎宾待客,内院防卫正是最松懈之时。”
铁心男一听,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跃跃欲试地搓着手。道:“太好了!到时候本姑娘一定到场,给这老乌龟好好‘贺贺寿’!”
她促狭地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沈文卿,“喂,大傻蛋,你说咱们准备点什么‘寿礼’才能让他‘惊喜’一下?”
沈文卿正凝神思考,被她一捅,没好气地嘟囔:“总叫我大傻蛋……” 随即还真认真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压低声音说:“要不……定制一对镶金边的挽联悄悄送进去?”
他这话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众人先是一愣,随即都忍不住失笑,连伤势不轻的墨鹰和忧心忡忡的慕容雪嘴角都弯了弯,屋内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顾清源也捋须微笑,接着道:“这位小哥倒是风趣。
寿礼嘛,顾某或可设法。
我在金府多年,虽已离开,旧日人脉尚存,弄几张寿宴请柬,再将几位扮作贺寿的江湖艺人或远方商贾混入府中,应当不难。”
慕容雪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抓住关键:“先生之意是,我们可趁寿宴之机,混入内院,潜入玲珑塔?”
“正是此计。”顾清源颔首,“届时府内人多眼杂,正是动手良机。
顾某可提供玲珑塔大致的机关布置图,虽不完整,但可助诸位避开大部分致命陷阱。
至于塔内守卫,则需靠诸位的身手了。”
顾清源勾勒的蓝图让大家精神一振,但慕容雪并未被希望冲昏头脑。
她沉吟片刻,追问道:“顾先生,混入寿宴的身份细节如何安排?玲珑塔的机关图能否再具体些?尤其是顶层密室入口的机关,至关重要。”
沈文卿也凑过来指着草图问:“这‘壁藏毒烟’的机关,触发机制是怎样的?有无规律可循?”
顾清源叹了口气,郑重道:“慕容姑娘、沈少侠、铁姑娘,三位可扮作献艺的江湖儿女,借表演之名靠近内院。
李姑娘和上官姑娘可在外接应,并适时制造些小混乱,引开部分守卫注意力。墨大侠……”他看向墨鹰,面露难色。
墨鹰知他之意,沉声道:“我伤势无碍,可在约定地点策应,若塔内得手,我可阻截追兵。”
他知道自己此刻状态无法参与高强度的潜入和搏杀,但外围策应、断后阻敌尚可一搏。
慕容雪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墨鹰回以坚定目光,示意她放心。
顾清源沉吟道:“如此也好。届时我会在府外安排快马船只,一旦得手,立即按预定路线撤离,不可恋战。”
计议已定,顾清源留下两张简陋但标注了关键机关位置的玲珑塔草图,以及一包银两用作打点,便悄然离去,约定两日后将请柬和更详细的安排送来。
顾清源走后,荒宅内重回寂静,但气氛已截然不同。
铁心男摩拳擦掌,兴奋地比划着软鞭:“总算要干票大的了!到时候看本姑娘怎么大闹寿宴!”
沈文卿则拿着那简陋的机关图,凑在灯下仔细研究,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这里说‘踏板虚悬,触发飞弩’……这里又是‘壁藏毒烟,触机即发’……乖乖,这金胖子是真怕死啊。”
上官紫芸仔细检查着顾清源留下的银两和药材,确认无误后,开始为墨鹰调配更稳妥的疗伤药,接下来的行动,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致命。
慕容雪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并无轻松之感。
顾清源的出现带来了希望,但其身份和动机仍需时间验证。
玲珑塔龙潭虎穴,寿宴之上变数尤多,墨鹰的伤势更是她心头大石。
她轻轻抚过冰凉的紫薇剑身,剑锋映出她坚定的眼眸——无论前路如何艰险,千年血珀必须到手,邪教阴谋必须阻止!
她回头,看见墨鹰正借着灯光,用手指在榻上轻轻比划着刀招,显然是在思考如何以带伤之身,在关键时刻发挥最大作用。
那专注而坚韧的侧脸,让她心中莫名一安。
“墨大哥,”她轻声道,“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三日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墨鹰抬起头,面色凝重地看着她,缓声道:“雪妹,不必担忧。我身体尚可支撑。”
夜色更深,荒宅重归寂静,唯有烛火偶尔噼啪作响。
希望虽已点燃,但慕容雪心中清楚,顾清源之言仍需验证,玲珑塔更是龙潭虎穴,墨鹰的伤势亦是变数。
金万贯的六十寿宴,注定将是一场风波诡谲、生死一线的较量。
她握紧剑柄,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黑暗,等待着黎明的到来,也等待着那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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