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烨刚走出没多久，目光便落在了花园深处的僻静角落。
那里，魏洪烈正将顾沐欢紧紧搂在怀里，而她不仅没有抗拒，反而抬手回抱住了他。
两人相拥的模样，像极了久别重逢的情侣，亲昵得让人嫉妒。
纪云烨瞳孔震颤，脚步钉在了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公主…… 她何时又与魏将军互生情愫了？”
他脑中一片混乱，突然想起她曾代替太子前往边境的事 —— 想必就是那段日子，两人暗生了情意。
胸口的钝痛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纪云烨在心底喃喃：
“公主，你又有了新欢，可还记得我这个旧人？还记得你曾说过的那些话吗？”
正怔忡间，喉咙突然涌上一股腥甜，他猛地回过神，绝不能让公主瞧见自己这副狼狈模样，更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撞见了这一幕。
纪云烨忙用袖口捂住嘴，转身踉跄着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直到躲进一处无人的假山角落，才再也忍不住，弯腰吐出一口鲜血。
殷红的血迹落在地面上，触目惊心。他只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最后意识渐渐沉入黑暗。
夜色渐深，庆功宴终于在丝竹声歇后落下帷幕。大殿内的朝臣与宾客陆续散去，喧闹的殿宇渐渐恢复了平静。
纪云烨的随从收拾好他的外袍，见大人出去许久却迟迟未归来。见宴会已散，以为大人自行回府了。
这些时日，纪大人时常因心绪不佳，不打招呼便独自离去，随从早已习以为常，并未多想，只带着东西返回纪府。
可回到府中，却听门房说大人未曾回来。
“不好！” 随从心中一紧，一股不安涌上心头，纪大人近日本就面色憔悴，若不是在府中，难不成是在皇宫里出了什么事？
他不敢耽搁，立刻转身策马赶回皇宫，请皇宫守卫一同寻人。
众人提着灯笼，从大殿到花园，展开了大面积搜寻。
直到夜深，才有一名守卫在偏僻的假山后方，发现了晕倒在地的纪云烨。
他面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迹，双目紧闭，气息微弱，显然已昏迷许久。
此事也惊动了皇帝，皇帝忙命人请来太医。太医看着气色极差的纪大人，手搭上脉搏，眉头皱了起来：
“陛下，纪大人心中郁结，气滞血瘀，血不循经，若长期拖延调理，不仅症状会逐步加重，还可能从 “可治” 转向 “难治”，甚至威胁生命。”
皇帝听后心中一惊，纪大人竟然病得如此之重，难怪总是见他气色不佳。
他往日见纪云烨气色不佳，只当是公务繁忙劳累，竟不知他已病得如此严重。
他转头看向一旁焦灼不安的随从，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你家大人身子不适，平日里可有请医诊治、按时服药？”
随从连忙躬身回话，声音里满是愧疚：
“回陛下，卑职从未见过大人请医问诊，也未曾见他服用过任何药物，只瞧着他这些日子日渐憔悴，却不敢多问。”
皇帝听罢，重重叹了口气，抬手示意宫人将太医刚开好的药方与药材递给随从，沉声道：
“你把这些药带回纪府，务必盯着你家大人按时服用，好好调理身子。”
待随从接过药材退下后，皇帝望着殿外沉沉的夜色，想起上次纪云烨去找皇妹却没能与她说上话，眼底满是落寞。
以他对纪云烨的了解，他心中的郁结多半是因皇妹而导致的。
他不由得低声喃喃：“想必心病还需心药医，看在你我多年的交情上，朕便帮你这一把。”
翌日清晨，纪云烨才从昏沉中醒来，他撑着手臂想要坐起，胸口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只能捂着心口，缓缓靠在床头软枕上，脸色依旧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守在床边的小厮见他醒来，连忙端过早已温在炉上的药碗，快步上前：
“大人，太医特意叮嘱，您这病得好好调理，这药刚温好，您快趁热喝了吧。”
纪云烨瞥了一眼碗中深褐色的药汁，眼中毫无波澜，声音虚弱：“你放着吧，我现在不想喝。”
“大人，这药对您的身子……” 小厮还想再劝，却被纪云烨抬手打断：“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厮见他神色坚决，不敢再多言，只能将药碗放在床头案几上，躬身退出了房间。
屋内只剩纪云烨一人，昨夜花园角落那一幕又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顾沐欢与魏洪烈相拥的画面，像一根针，刺痛着他的心脏。
胸口的疼痛骤然加剧，他紧紧攥着衣襟，闭上眼睛，一滴晶莹从眼角滑落。
“公主……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他低声呢喃，声音里满是无奈。
几日后，御书房内，皇帝望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纪云烨这几日都没来上朝，少了这位得力的助手，许多政务都难以推进，他只觉得力不从心。
“纪大人的病况如何了？” 皇帝抬头问身旁侍立的公公。
公公躬身回话：“回陛下，方才派人去纪府打听，听说纪大人无心服药，身子依旧虚弱，并未见好转。”
“这可如何是好？眼下诸多事务都离不开他。”
皇帝沉思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对公公吩咐道：“你即刻去把长公主请过来。”
“是。” 公公领命，快步退出了御书房。
此时的公主府内，顾沐欢正对着铜镜整理衣饰 —— 她今日与魏洪烈约好在茶楼见面，满心都是期待。
可刚收拾妥当，婢女便匆匆来报：“公主，陛下派公公来请您，说是有要事相商。”
“皇兄怎么会突然找我？” 顾沐欢心中满是疑惑，转头问来报信的婢女：“公公可有说皇兄找我何事？”
“公公未说，只说让你随他走一趟。”婢女如实回道。
“那好吧。” 顾沐欢虽有疑虑，却也不敢耽搁，当即跟着公公前往御书房。
刚踏入御书房，皇帝便立刻开口：“皇妹，纪大人这几日都没来上朝，你替朕去纪府探望一下他吧？”
顾沐欢心中诧异，急切地追问：“皇兄，纪大人怎么了？”
皇帝面色沉重地叹了口气：“听说纪大人病得很重，若是再不好好调理，恐怕会有性命之忧。你帮皇兄去好好劝劝他，让他按时服药。”
“性命之忧？” 这四个字让顾沐欢浑身一震。
她脸色瞬间僵住，眼眶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他…… 他何时病得这么重了？我竟一点都不知道。”
“皇兄，我现在就去纪府！” 顾沐欢再也顾不得其他，甚至忘了行礼，转身便快步跑出了御书房。
看着她焦急离去的背影，皇帝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低声自语：
“纪大人，朕能帮你的，也就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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