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舟的飞行器悄无声息地降落在霍家老宅的后院，螺旋桨卷起的落叶在夜色中纷飞。苏念辞抱着时安走下舷梯，眼前的宅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这里是霍沉舟长大的地方，也是他们婚后极少踏足的禁地。
“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苏念辞警惕地问。怀中的时安已经恢复了婴儿模样，睡得正熟，仿佛先前那个睿智少年只是她的幻觉。
霍沉舟的目光掠过老宅斑驳的外墙，眼中闪过一丝苏念辞读不懂的情绪：“这里是唯一能暂时避开守望者监视的地方。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这里藏着一些连时空管理局都不知道的秘密。”
老宅内部比外观更加阴冷，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陈旧木材的气味。霍沉舟点燃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在宽敞的大厅中摇曳，照亮了墙上泛黄的家族肖像。苏念辞注意到，那些画像中的人物都有着与霍沉舟相似的眉眼，但眼神却一个比一个阴郁。
“跟我来。”霍沉舟带着他们走向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楼梯吱呀作响，仿佛在抗议他们的闯入。地下室的门是一道厚重的金属，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霍沉舟将手掌按在门中央的识别板上，门悄无声息地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苏念辞倒吸一口冷气。
这哪里是普通的地下室，分明是一个高科技实验室。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布满了显示屏，各种她从未见过的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中央的一个圆柱形容器，里面充满了淡蓝色的液体，隐约可见一个人形轮廓悬浮其中。
“这是什么？”苏念辞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霍沉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向控制台，唤醒系统。随着他的操作，房间的照明逐渐亮起，那些显示屏上开始流动数据。
“这是起源的私人实验室。”他轻声说，“在我继承老宅前，它已经被封闭了几十年。”
苏念辞走近那个圆柱形容器，心跳加速。随着光线变亮，她看清了液体中悬浮的人——那是一个与霍沉舟极为相似的年轻男子，但面容更加柔和，神情安详得如同沉睡。
“他是谁？”她问，尽管心中已有了答案。
“霍沉舟，最初的霍沉舟。”霍沉舟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敬意，“或者说，他的躯壳。他的意识早已分散到所有平行时空，成为我们每一个‘霍沉舟’的一部分。”
苏念辞怔怔地看着容器中的男子，难以想象这就是一切的开端，是所有时空混乱的源头。
“为什么保存他的身体？”
霍沉舟操作控制台，调出一组数据：“因为这里是所有时空的锚点。只要这个身体还存在，时空连续体就不会完全崩溃。”
他转向苏念辞，眼神复杂：“这也是守望者一直在寻找的地方。如果他们得到这个身体，就能控制所有时空。”
苏念辞抱紧时安，感到一阵寒意。婴儿在睡梦中不安地扭动，小脸皱起，仿佛感知到了危险。
“那你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如果这里如此重要，岂不是更加危险？”
霍沉舟的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因为只有在这里，时安才能真正安全。”
他走向房间的另一端，那里有一台造型奇特的仪器，形状如同一个展开的莲花。
“这是‘净化装置’，起源最后的发明。”他解释道，“它能稳定异常时空标记，而不需要删除记忆或重置。”
苏念辞警惕地看着那台仪器：“你之前为什么不用它？”
“因为它需要付出代价。”霍沉舟的声音低沉，“启动它需要消耗使用者的生命能量。起源就是因为过度使用它，才导致意识分散。”
苏念辞后退一步：“你想用它来治疗时安？”
霍沉舟摇头：“不，我想用它来保护你们母子。只要启动它，就能在时安周围形成一个保护场，连守望者也无法突破。”
就在这时，时安突然醒来，发出响亮的哭声。他的眼睛不再是婴儿的纯真，而是充满了恐惧。
“他来了！”时安的小手指向地下室的天花板，“守望者找到我们了！”
几乎在同时，整个实验室剧烈震动起来，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显示屏上的数据疯狂跳动，警告声此起彼伏。
霍沉舟脸色大变：“不可能！这里的屏蔽应该是完美的！”
苏念辞抬头望去，仿佛能透过层层阻隔看到地面上正在发生的事情。一种熟悉的压迫感袭来，与她在早教中心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是那些孩子。”她突然明白过来，“守望者通过早教中心的孩子找到了我们！”
霍沉舟快速操作控制台，调出监控画面。老宅外围，数个娇小的身影正站在夜色中，他们的眼睛发出不祥的红光。小雨站在最前面，她的手中拿着一个散发着黑光的装置。
“他们被控制了。”霍沉舟的声音紧绷，“守望者通过他们在定位我们。”
时安在苏念辞怀中剧烈挣扎，哭声越来越响亮：“好痛！妈妈，他们在拉扯我！”
苏念辞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试图从她怀中夺走时安。她紧紧抱住儿子，但那力量异常强大，几乎要将他们分开。
“沉舟！”她惊恐地喊道。
霍沉舟启动净化装置，莲花的叶片缓缓展开，散发出柔和的蓝光。当蓝光照耀到时安身上时，婴儿的哭声逐渐减弱，挣扎也变得缓和。
“这只能暂时缓解。”霍沉舟面色凝重，“我们必须切断守望者与那些孩子的连接。”
他调出一个新的界面，上面显示着复杂的神经网络图。苏念辞看到，所有孩子的意识都被一条黑色的线连接着，汇聚到一个遥远的源头。
“这就是守望者的控制网络。”霍沉舟指着那条黑线，“如果我能切断它...”
他的话被又一阵更强烈的震动打断。实验室的一侧墙壁出现裂痕，冰冷的空气从裂缝中涌入。
“他们没有强行突破。”霍沉舟警觉地说，“他们在抽取这里的时空能量！”
苏念辞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一点点抽离。作为重生者，她的存在本就依赖于时空能量，而这种抽取对她来说是致命的。
时安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痛苦，他伸出小手，轻轻放在苏念辞的脸颊上。一股暖流从接触点传来，暂时缓解了被抽取的痛苦。
“妈妈，看那里。”时安指向实验室的一个角落。
苏念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里的墙壁与其他地方不同，上面刻满了细小的符号。她走近细看，认出那是与时空稳定器上相似的文字。
“这是什么？”她问霍沉舟。
霍沉舟走过来，眉头紧锁：“我从没注意过这里。”
他轻轻触摸那些符号，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后面隐藏的空间。那是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简单的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本皮革封面的笔记本。
苏念辞毫不犹豫地走进那个隐藏的房间，拿起笔记本。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但当她触摸它时，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她翻开第一页，上面的字迹让她呼吸停滞——那是她自己的笔迹。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快速翻阅着笔记本。
里面的内容让她如坠冰窟。这是一本日记，记录着另一个苏念辞的生活——不是零，不是任何回声，而是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苏念辞。日记中详细描述了她与霍沉舟的相遇、相爱，甚至时安的出生。
但在最后一页，笔迹变得潦草而绝望：
“他骗了我。所有人都是零的回声，包括我。时安不是意外的产物，而是计划的最后一步。当他的能力完全觉醒，就能成为完美的容器，让零的意识复活。”
苏念辞的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笔记本。她翻到封底，发现那里用血写着几个小字：
“阻止他，在你还有机会的时候。”
霍沉舟从她手中拿过笔记本，快速浏览后脸色变得苍白：“这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一个苏念辞的笔迹。”
“那这是谁的？”苏念辞的声音因恐惧而尖利。
时安的小手轻轻触摸笔记本，他的眼睛突然变成了纯白色：“这是未来的你，妈妈。来自一个已经被重置的时空。”
实验室的震动变得更加剧烈，裂缝如蜘蛛网般在天花板和墙壁上蔓延。霍沉舟拉起苏念辞：“我们必须离开这里，立刻！”
但苏念辞甩开他的手，眼中燃烧着愤怒与绝望：“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一直在计划用我们的儿子来复活你的旧爱？”
霍沉舟的表情痛苦而复杂：“念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她几乎是尖叫着问道，“告诉我真相，就现在！”
就在这对峙的瞬间，实验室的屋顶轰然坍塌。但落下的不是砖石，而是黑色的虚空。从虚空中，一个身影缓缓降落。
那是一个穿着古老长袍的男子，他的面容被兜帽遮住大半，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他的手中握着一根权杖，权杖顶端镶嵌着一颗不断变换颜色的宝石。
“多么感人的重逢。”男子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能直接触动灵魂，“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霍沉舟挡在苏念辞和时安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散发着蓝光的长剑：“守望者。”
被称为守望者的男子轻笑一声：“好久不见了，沉舟。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背叛者’？”
苏念辞紧紧抱着时安，警惕地看着这两个对峙的男人。她注意到，当时安看到守望者时，并没有表现出恐惧，反而有一种奇怪的好奇。
“你认识他？”她轻声问儿子。
时安的小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他感觉很熟悉，妈妈。就像...就像爸爸一样熟悉。”
守望者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话，转头看向时安。当他看到婴儿时，兜帽下的眼睛突然亮起金色的光芒。
“终于见到你了，我的孩子。”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我找了你好久。”
霍沉舟握紧手中的剑，声音冰冷：“离他远点，守望者。他不是你的任何作品。”
守望者轻笑：“哦？那你告诉他了吗，沉舟？告诉他，谁才是他真正的创造者？”
苏念辞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看向霍沉舟，希望他能否认，希望能看到他被诬陷的愤怒。
但她只看到了他眼中的痛苦与愧疚。
在崩塌的实验室中，在两个强大存在的对峙下，苏念辞紧紧抱着儿子，感觉自己正站在真相的边缘，而那真相足以摧毁她所认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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