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省委大院，恢复了往常的忙碌节奏。党代会临近，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特殊的紧张和兴奋。各部门运转效率极高，文件流转、会议协调、后勤保障……一切都在为这件政治生活中的大事让路，并确保其万无一失。
林辰的身影出现在各个关键场合。他主持党代会文件起草组的最终审稿会，字斟句酌，确保每一句话、每一个提法都准确无误，经得起推敲。他检查代表驻地和会场的安保措施，与公安、警卫部门的负责人反复核对流程，不放过任何细微的漏洞。他协调宣传部门的氛围营造方案，要求既隆重热烈又节俭务实。
他的表现无可挑剔，沉稳，细致，大局观强，充分展现了一位成熟高级干部的组织协调能力。只有极少数细心的人或许能发现，他的眼神比平时更加深邃，偶尔在会议间隙独自伫立窗前时，周身会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低气压。
慕容晚晴那边依旧没有回音。林辰并不着急，那个女人就像一只狡猾的猫，总是在自己认为最合适的时机出现。他发出的试探信号，她一定收到了，回应与否，取决于她的判断和利益考量。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他“偶遇”了省国家安全厅的李副厅长。两人端着餐盘坐在了相对安静的角落。
“林主任，您上次提的那件事，”李厅压低声音，语速很快，“有进展了。John chen助理那个表弟，就是个幌子，真正接收资金的是他一个开皮包公司的同学，那家公司近半年承接了好几个高校实验室的设备维护和耗材采购项目，其中就包括John chen所在的实验室。我们怀疑，资金是通过虚高报价和虚假合同洗白的，具体用途还在查。”
“盯紧这条线，查清资金最终流向，特别是购买了哪些特殊耗材或支付了哪些特殊服务。”林辰不动声色地吃着饭，低声交代。
“明白。还有，您让我留意出入境异常，我们发现John chen回国后，他的助理以私人旅游名义去过一次泰国，行程很短暂，但期间有一个晚上失去踪迹，监控没拍到回酒店记录。”
“泰国……”林辰记下了这个信息。泰国一直是某些情报活动和灰色交易的活跃地带。
“继续深挖，但绝不能打草惊蛇。”
下午，林辰参加了省委常委会的专题会议，讨论党代会报告的最后修改稿。会议级别很高，气氛严肃。每一位常委都发表了意见，林辰作为列席人员，也针对报告中涉及经济发展和改革开放的部分，提出了几条具体而中肯的修改建议，得到了主要领导的肯定。
会议持续到很晚。散会后，书记特意让林辰留了一下。
“林辰同志，最近辛苦了。”书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但意有所指，“党代会是头等大事，要确保方方面面都不能出问题。有些其他方面的工作，要把握好分寸，稳妥为上。”
“请书记放心，我明白轻重缓急，一定会处理好。”林辰心领神会。书记显然知道一些内情，这是在提醒他，无论暗中在进行什么，都必须以确保党代会顺利召开为最高优先级。
“嗯，你的能力我是放心的。”书记点了点头，“去吧。”
离开省委大楼，已是繁星满天。坐进车里，林辰感到一阵疲惫，但精神却高度集中。书记的话既是提醒，也是一种无形的支持。
回到家，沈清秋和湛湛已经回来了。儿子已经睡了，沈清秋还在客厅等他。
“吃过了吗？”她接过他的外套。
“吃过了。湛湛今天乖吗？”林辰松了松领带。
“乖，就是有点想你了，晚上睡觉前还念叨爸爸。”沈清秋笑了笑，“快去洗个热水澡吧，放松一下。”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暂时驱散了疲惫。林辰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像过电影一样闪回着今天的种种：文件的字句、会场的细节、李厅的情报、书记的叮嘱……所有这些信息碎片，都需要他消化整合，做出判断。
洗完澡出来，他发现沈清秋还没睡，正拿着他的手机。
“刚才有个陌生号码打过来，响了两声就挂了。”沈清秋把手机递给他，“我看号码有点奇怪，像是网络电话。”
林辰心中一凛，接过手机查看。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没有任何归属地显示。他回拨过去，果然是空号。
是慕容晚晴？还是……其他人？
他没有表现出异常，只是笑了笑：“估计是打错了吧。没事，睡吧。”
躺在床上，林辰却毫无睡意。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像一根细刺，扎在他的心里。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对方快要按捺不住了。党代会的召开，海州乃至全省的关注度达到顶峰，这既是压力，也可能被某些人视为机会。
他悄悄起身，走到书房，再次联系了王猛。
“猛子，西南那边有什么新动静？”
“没有，辰哥。安静得吓人，能量读数一直维持在很低的水平，也没再发现任何人靠近的迹象。兄弟们都憋坏了。”
“保持耐心。这种安静不正常。提高警惕，我怀疑他们可能在酝酿更大的动作。”
“是！”
他又给首都p4实验室发了加密邮件，询问屏蔽设备的研发进度。对方回复说取得了初步进展，但小型化和稳定性还有难关需要攻克。
时间，他需要时间。但对手会给他这个时间吗？
第二天，党代会正式开幕前的最后一次筹备协调会。气氛更加紧张，所有环节再次被过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林辰作为协调中枢，精神高度集中，应对着各种突发情况和最后时刻的调整。
会议中途，他的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硕发来的信息，只有简短一句：
「赵副厅长‘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死了。」
林辰的目光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零点一秒，面色如常地继续听着汇报，手中的笔还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但他的后背，却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灭口。又是灭口。而且是在纪委审查期间，在戒备森严的医院里！对方的力量和狠辣，远超他的预估！赵副厅长这条线，算是彻底断了。
会议一结束，林辰立刻走到僻静处拨通张硕的电话。
“怎么回事？！”
“说是突发心肌梗塞，但主治医生私下透露，症状很蹊跷，像是某种急性神经毒素引发的心脏麻痹。之前抢救过来后，他的身体状况一直是稳定的。”张硕的声音压抑着愤怒，“我们的人晚了一步，对方下手太快太干净了！”
“保护好那个主治医生。赵副厅长之前接触过的所有人，吃过的所有东西，用过的所有药品，全部重新排查！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蛛丝马迹！”林辰的声音冷得像冰。
“已经在做了！妈的，太嚣张了！”张硕恨声道。
挂了电话，林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手这是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在向他示威，也是在警告所有可能动摇的人。
风雨，已然来袭。
他整理好表情，重新走回忙碌的会场。脸上依旧沉稳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一场无声的、更加激烈的较量，已经在这片繁华之下，骤然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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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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