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嬷嬷和她儿子被秘密接走安置好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萧景渊耳中。他立刻下令，安排胡嬷嬷秘密入宫。
这件事做得极其隐蔽，连德安公公都是直到人被带到皇宫一处废弃偏殿时才知道。
萧景渊派人去汀兰轩传沈微婉，只说有要事，让她立刻过来一趟，没具体说什么事。
沈微婉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刻跟着来了。当她被引到那处昏暗、布满灰尘的偏殿，看到坐在里面那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神色惶恐的老妇人，以及站在一旁的皇帝时，她愣住了。
“皇上？”她不解地看向萧景渊。
萧景渊示意她看向那个老妇人：“她是胡嬷嬷，以前在你外祖父陈院判府上做事。”
沈微婉的心猛地一跳，瞬间明白了什么。她快步走到那老妇人面前，声音有些发颤：“胡……胡嬷嬷？你认识我娘？认识我外祖父？”
胡嬷嬷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努力打量着沈微婉，看着看着，眼泪就涌了出来，她挣扎着想跪下：“是……是婉小姐吗？老奴……老奴是看着您娘长大的啊……”
沈微婉赶紧扶住她，自己的眼眶也红了：“嬷嬷，你快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外祖父是怎么死的？我娘……我娘又是怎么回事？”
胡嬷嬷用袖子擦着眼泪，哭声压抑而悲痛，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埋藏心底十几年的秘密：
“婉小姐……老爷他……他是被孙德忠和丞相府那帮天杀的害死的啊！”
她紧紧抓住沈微婉的手，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依靠：“那年冬天，宫里进了一批南边的贡品药材，老爷负责查验。他发现里面好些名贵的血竭、沉香不对劲，像是被换成了次等的货色！老爷当时就起了疑心，因为那批药材，是孙德忠那个白眼狼帮着一起验收的！”
“老爷为人正直，就写了奏本，想把这事捅上去。可还没等递出去，就出事了！”胡嬷嬷的声音带着恐惧，“没过几天，老爷就被抓了起来，说是给一位王爷看病开错了方子，是误诊！可老爷行医一辈子，怎么会犯那种错？！”
“老爷被罢官赶出太医院，没多久……人就没了。外面都说是病死的，可……可府里老人都知道，老爷是被气死的，也是被逼死的！他们不给老爷活路啊！”
沈微婉听着，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胡嬷嬷哭得更厉害了，捶着自己的胸口：“还有您娘……林氏小姐……她是个聪明的，她不信老爷是误诊，偷偷在家里翻找，结果……结果真让她找到了老爷藏起来的几小块有问题的药材，还有老爷写了一半的奏本草稿……”
“小姐她拿着那些东西，想去告官，为老爷伸冤……可……可不知道怎么就走漏了风声……”胡嬷嬷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天晚上，小姐她就……就突然‘病’倒了，身上……身上还有淤青……没两天，人就……人就没了啊！”
她嚎啕大哭起来：“是他们！一定是丞相府和孙德忠怕事情败露，派人害死了小姐！他们是杀人灭口！老爷和小姐，死得冤啊！”
所有的猜测，所有的怀疑，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沈微婉呆呆地站在那里，听着胡嬷嬷撕心裂肺的哭诉，脑子里嗡嗡作响。外祖父的刚正不阿，母亲的聪慧坚韧，还有他们惨死的画面，交替在她眼前闪过。
这么多年，她隐忍着，查探着，就是为了这一刻。
真相如此血淋淋，如此残酷。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顺着她的脸颊滚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她没有出声，只是任由泪水流淌，身体因为极力压抑而微微发抖。
她终于知道了全部真相。
贪墨贡品，陷害忠良，杀人灭口……孙德忠，贵妃，丞相府！他们每一个，都是害死她至亲的凶手！
过了很久，沈微婉才慢慢抬起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她转过身，看向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萧景渊。
她的眼睛还红肿着，但里面的悲伤已经被一种冰冷的、坚硬的恨意所取代。
她走到萧景渊面前，直直地看着他，声音因为刚才的哭泣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皇上，真相大白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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