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些时日,林燚对火球术的掌控愈发纯熟,甚至开始尝试变化其形态与威力,体内灵力的运转也日渐流畅。
发现,老金头那些零碎的“理论”虽然基础,却为他打开了一扇门,剩下的,更多需要他自己去摸索和感悟。
而老金头,来看他修炼的次数渐渐少了,即使来了,也多是背着手在一旁看着,很少再开口点评,浑浊的眼睛里时常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欣慰,又像是落寞。
直到一个黄昏,林燚结束修炼,发现老金头罕见的等在他的石屋外。
“小子,过来。”老金头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往日的嬉笑怒骂。
林燚依言走过去。
老金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从身上那件破烂灰袍的最内层,摸索出一个用厚油包包裹得严严实实、巴掌大小的东西。
小心翼翼地、一层层的揭开油布,动作缓慢而郑重,仿佛在对待一件绝世珍宝。
油布褪去,露出的是一枚暗沉沉的令牌。令牌不知由何种金属铸成,触手冰凉,上面刻着复杂的、仿佛火焰缠绕的纹路,中心是一个古老的文字,林燚并不认识,却能从其中感受到一丝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威严气息。
“拿着。”老金头将令牌放入林燚手中,语气不容置疑。
“老师,这是?”
“一个信物,或者说,一张门票。”老金头目光望向村庄外无尽的黑夜,声音低沉,“很多年前,老夫…也曾像你一样,心怀憧憬,以为能凭一点微末天赋闯出个名堂。这令牌,便是那时机缘巧合所得,据说与大陆东方的一个大宗门有关联。具体是哪个宗门,年代久远,老夫也记不清了,或许只是江湖骗子的把戏也说不定。”
他自嘲的笑了笑,笑容里满是沧桑。
“但它或许能给你指个方向。”老金头转回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林燚,“走吧,小子。离开这个村子。这里太小,灵力稀薄,村民世代凡人,给不了你任何帮助了。你的天地,不在这里。”
林燚握紧了手中冰凉的令牌,心中震动:“老师,我…”
“听我说完!”老金头打断道,语气第一次变得如此严肃,甚至带着一种近乎严厉的训械意味,“你如今算是一只脚踏入了修行之门,成了修士。但你可知,何为‘修士’?”
他盯着林燚的眼睛,不等回答,便一字一句道:“修士,修的不仅是法力通天,更是心持正道!”
“拥有了力量,若只顾争强斗狠、满足私欲,那与那些烧杀抢掠的魔物有何区别?甚至更恐怖!因为你比他们更聪明!那样的力量,不过是世间更大的祸害!”
老金头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仿佛不是在说教,而是在用自己一生的蹉跎和感悟在陈述。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话听起来迂腐,却是真理。”他语气缓了缓,却依旧沉重,“修士汲取天地灵力而强大,自当庇护一方生灵,斩妖除魔,维护这世间一点微末的秩序与光明。这不是什么高尚的要求,这是本分!否则,天道昭昭,必不容之!”
“老夫无能,大道无望,愧对‘修士’二字,只能龟缩于此,苟延残喘。”老金头眼中闪过深深的悔恨和自责,“但你不同!林燚,你前途无量!莫要辜负了你的天赋,更莫要辜负了你将来所拥有的力量!”
“记住!无论你将来能走多远,能变得多强,都别忘了你今日为何而拿起力量!别忘了这村里给你一碗水、一块干粮的普通人!别忘了你的拳头挥向的,该是谁!”
这番话语,如同重锤,一字字敲在林燚的心上。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力量”背后所承载的东西。握紧令牌,挺直脊梁,郑重回应:“老师的教诲,学生铭记于心!绝不敢忘!”
老金头看着林燚眼中坚定的光芒,脸上的严肃终于化开了,露出一丝真正欣慰的笑容。
挥挥手,转过身去,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滚吧滚吧,趁着天没亮,赶紧走。别搞那些哭哭啼啼的场面,烦人。”
林燚深吸一口气,对着老金头佝偻的背影,深深鞠了三个躬。
没有再多言,他转身,握紧手中的令牌,大步走向村外,身影很快的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老金头缓缓转过身。浑浊的眼泪早已爬满了他的脸颊,在火把摇曳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光。
林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昏暗的地平线下,如同水滴汇入大海。
荒野的风卷着焦土的气息吹过,扬起老金头花白散乱的头发和破烂的袍角,他却像脚下生了根,一动不动地伫立在村口,望着那片空茫。
许久,他那佝偻的背脊似乎更弯了一些,慢慢的转过身,步履有些蹒跚的走向村庄边缘那块他常待的,能避风的巨岩后面。
这里,还残留着昨夜篝火的灰烬,以及林燚修炼时在地上留下的细微焦痕。
靠着冰冷的岩石缓缓坐下,粗糙的手掌无意识的摩挲着地面上那些焦黑的印记,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份灼热的余温。
浑浊的老眼失去了平日可以维持的滑稽光彩,变得有些空洞,又有些湿润,目光没有焦点的投向虚空,嘴角微微向下撇着,那是一种卸下所有伪装后的疲惫与落寞。
想起了林燚最初尝试引动火灵力时,那副咬牙切齿、满脸通红却连个火星子都憋不出来的笨拙模样。
自己当时是怎么嘲笑他来着?“嘿,小子,你这个架势不像修炼,倒像是跟茅坑里的石头较劲!”
现在想来,那笨拙里透着一种不肯服输的倔强,像极了、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那个同样对力量充满渴望、却天赋有限的自己。
想起了第一个成功的夜晚。当林燚掌心终于“噗”的一声,稳定的腾起一橘红色的小火苗时,那小子猛的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像个第一次抓到萤火虫的孩子。
那双眼睛里迸发出的光芒,几乎比那火苗还要亮。自己当时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久违的、近乎酸楚的暖流涌过,嘴上却还要硬撑着点评:“嗯马马虎虎,总算没白费老夫的口水。”
想起篝火旁分享食物的画面。林燚总是默默的把看起来更好、更大块的食物推到他这边。
自己则一边啃着,一边唾沫横飞的讲述那些半真半假、漏洞百出的“辉煌往事”。“老夫当年啊,在‘黑风谷’,那可是一个人一把呃……一把锄头!对!就打退了三个打劫的匪徒!为啥?靠得就是脑子!知道吗小子?遇事不能莽,得智取!”
老金头吹嘘着自己都不信的“智勇双全”,眼睛却悄悄观察着林燚的反应,看到那小子听得认真,甚至若有所思的点头时,心里竟生出一种误人子弟般的窃喜和一丝真正的担忧——担心这傻小子真信了,以后出去会吃亏。
于是,吹牛的最后,他总是会含糊的、别扭的加上几句:“当然了嗯,外面能人多得很,真遇上硬茬子,该跑还得跑,不丢人活着最重要。”
还想起自己有时清晨起来,会鬼使神差的把一碗清水和几片普通的宁神草叶放在林燚那破屋门口。
看到那小子喝下后精神好些,心里会舒坦一点。这种默默的、几乎本能的关怀,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思绪又飘到那些简单的日常。林燚和石三、黑子那几个小子一起干活,一起用生硬的语言和夸张的手势比划交流,阳光下汗水闪着光,笑声粗犷而真实。
村里的娃娃们不再怕生,敢围着林燚,看他变戏法似的弄出小小火星,发出惊喜的尖叫。那位总是沉默的老妇人,会把煮好的块茎多塞给林燚一个,偶尔也会塞给自己一个,嘟囔着“吃吧,都吃吧。”
这些画面,平凡得如同这焦黑大地上的沙砾,此刻回想起来,却带着一种灼人的温暖。
那个外乡来的小子,不知不觉间,已经像一滴水融入了这片小小的绿洲,带来了生机,也牵动了所有人的心弦。
风更冷了些。老金头下意识的裹紧了破袍子,手指碰到怀里那个油纸包着得东西——林燚临走前悄悄留下的食物。
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肯定是那小子能拿出的最好东西。一滴浑浊的泪,终于不受控制的挣脱眼眶的束缚,滴在胸前的衣襟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他不再压抑,任由这些滚烫的液体无声的流淌。是为了离别吗?是为了那份他此生都无法再企及的、关于未来的可能性吗?还是为了这段短暂却无比真实、照亮他暮年灰暗时光的师徒情谊?
他说不清。他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又被某种沉甸甸的情绪填满。
“臭小子”他抬起粗糙的手背,胡乱抹了把脸,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可得,可得好好的啊”、“遇事别傻乎乎的往前冲”、“记得…常回来看看”
最后一句低语轻的几乎听不见,消散在风里。他知道林燚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外面的世界太大,而这个小村庄太小。但他依旧这么希望着。
夜风吹过他花白的乱发和破旧的衣袍,身影显得格外孤独萧索。
老金头抬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又变回了那个村民们熟悉的、有点疯癫、爱吹牛的老金头晃晃悠悠地走向自己的小屋,只是脚步,似乎比平时更加沉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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