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罚劈柴的当晚，苏棠拖着酸软的手臂和空瘪的肚子回到下人房。
春杏和夏荷故意在她面前吃得喷香，言语间极致讥讽。
苏棠靠着系统新颁发的【咸鱼的蔑视】被动技能，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她们表演得有点用力过猛。
“啧，技能效果不错。”她暗自点头，“就是物理上的饥饿感没法屏蔽。”
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安国公府大厨房那千篇一律的伙食。
早上是能照出人影的稀粥配咸菜疙瘩，中午和晚上则是糙米饭加上几乎看不到油星的炖菜，偶尔有几片肥多瘦少的肉，也带着一股去不掉的腥气。
对于一个被现代美食和修仙界灵食养刁了胃口的灵魂来说，这简直是酷刑。
连续吃了几天，苏棠感觉自己的味蕾都在抗议罢工。
“不行，再这样下去，没被陷害死，先被饿死了，或者被腻死了。”
苏棠捂着因为油腻不适而隐隐作痛的胃，下定决心要自力更生。
“必须改善伙食！”
机会出现在她被派去打扫连接大厨房的一个闲置小院时。
她发现院子角落里有个废弃的小灶台，虽然落满了灰，但结构完好，旁边还堆着些零散的干柴。
这里平日根本没人来，简直是绝佳的私人小厨房。
接下来几天，苏棠利用职务之便，像只囤粮过冬的小松鼠，一点点地蚂蚁搬家。
她从月钱里抠出几个铜板，偷偷托外出采买的小厮捎带一小罐猪油、一小把青葱，这些东西不值钱，也不引人注意。
她又从大厨房“顺”了一小撮粗盐，一小勺酱油，以及一小碗最普通的面粉。
工具则是她偷偷清洗出来的一个缺了口的破碗和一双自己削的竹筷。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日午后，趁着大部分人都去午歇或当值，院子里空无一人。
苏棠溜进小院，手脚麻利地生起火，幸亏之前在修仙界点过灵火，对付凡间柴火简直是小菜一碟。
她将面粉加水和成光滑的面团，反复揉搓后，用一根洗干净的木棍当擀面杖，擀成薄薄的面皮，再叠起来，用从库房顺来的的小刀切成粗细均匀的面条。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现代人自己动手做饭的熟练。
锅里烧上水。
另一边，她在破碗里熬制葱油。
猪油在锅里化开，冒出淡淡的青烟时，将切得细细的葱白段放进去，小火慢炸。
很快，一股混合着动物油脂丰腴和葱段焦香的香气，从小院里弥漫开来，甚至飘过了低矮的墙头。
“啧，完美。”苏棠看着葱段渐渐变得金黄焦脆，满意地点点头。
这香味，瞬间把她拉回了现代街边那些烟火气十足的小馆子。
水开下面，煮熟后捞入另一个装了凉开水的破碗里过一下，让面条更加爽滑筋道。
沥干水，放入熬好葱油的碗里，趁热淋上一点点酱油，撒上一点粗盐，再铺上炸得酥脆的焦黄葱段。
一碗简陋到极致，却又香气扑鼻的现代版葱油拌面，成了。
苏棠咽了咽口水，正准备蹲在灶台边大快朵颐，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美味时。
“咕咚。”
一声清晰的吞咽口水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苏棠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地上。
她猛地抬头，只见院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材微胖的老者，头发花白、面容普通，穿着一身半旧藏蓝色棉布直裰。
他看起来就像府里某个不起眼的即将退休的老仆。
此刻，他正伸着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棠手里那碗拌面，鼻翼不停地翕动，脸上写满了“想吃”两个大字。
苏棠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被抓包了！私自动用灶火，偷拿食材，这罪名可大可小！
她赶紧把碗往身后藏，紧张地看着老者：“您……您是？”
那老者似乎这才回过神，摸了摸鼻子，努力摆出一副和蔼的样子，但眼神还是不受控制地往苏棠身后瞟：
“咳咳，小姑娘莫怕。老夫……是府里负责打理花木的，姓黄。路过此地，被这香气引来……冒昧问一句，你这是做的何物？怎地如此之香？”
苏棠看他衣着朴素，态度也算和气，不像是来抓人的，心下稍安，但警惕未消。
她含糊道：“没什么，就是随便弄点吃的。”
“随便弄点？”黄老仆眼睛瞪得更大了，那香味勾得他腹中馋虫大动，他这辈子吃过的御膳、珍馐不知凡几，却从未闻过如此纯粹而霸道的食物香气，直往灵魂里钻。
“小姑娘，你这‘随便’可不简单啊！老夫……老夫能否……尝一口？就一口！”
他甚至下意识地搓了搓手，露出一个近乎讨好的笑容。
苏棠看着他那副馋涎欲滴的样子，有点无语，又有点想笑。
这老爷子，为了口吃的，脸皮也是够厚的。
不过看他这年纪，估计在府里也就是个混日子的老仆，不像是有恶意。
她犹豫了一下。
这面她辛辛苦苦做出来，自己还没吃一口呢……
但转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用半碗面堵住潜在举报者的嘴，似乎也挺划算。
“好吧。”
她无奈地把碗拿出来，用那双唯一的竹筷，小心地拨了一半到之前和面的破碗里，自己留了一半，然后把有葱油和葱段的那一份递了过去。
“就这些，您尝尝吧，味道可能一般。”
黄老仆如获至宝，几乎是抢一般接过那只破碗，也顾不上什么礼仪风度，拿起苏棠递过来的另一双临时削的木棍，夹起一筷子面条就塞进了嘴里。
下一刻，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面条入口的瞬间，极致的爽滑弹牙首先征服了齿颊。
紧接着，那股混合着焦香葱油和咸鲜酱油的浓郁味道，如同在味蕾上炸开了一朵绚烂的烟花！
没有御膳的繁复工艺，没有名贵食材的堆砌，就是最普通的东西，却组合出了如此直击灵魂的美味！
“唔！！！”
他的眼睛猛地亮起，也顾不上烫，三下五除二，风卷残云般将半碗面吃得干干净净，连碗壁上沾着的油星和葱渣都没放过，舔得那叫一个彻底。
吃完后，他捧着那只比洗过还干净的破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洋溢着极度满足的红光。
“妙！妙极！此物只应天上有啊！”他激动地抓着苏棠的胳膊，“小姑娘，这……这叫什么面？你是如何做的？这味道……老夫活了这么大岁数，竟是白活了！”
苏棠被他这夸张的反应弄得有些尴尬，一边小口吃着自己那份面，一边随口道：“就是葱油拌面啊，很普通的。随便做做罢了。”
“随便做做？”黄老仆声音都拔高了，“这等美味，你管这叫随便做做？！”
他围着苏棠转了两圈，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当差？可有兴趣……呃，专门做这个？”
他差点脱口而出“来御膳房吧”，幸好及时刹住车。
苏棠警惕地看着他：“奴婢叫小叶，在夫人院里当差。这就是我自己做着玩的，当不得真。”
她可不想被拉去当专职厨娘，那还怎么摸鱼？
黄老仆看着她那副避之不及的样子，更是觉得这小姑娘有趣。
有如此手艺，却甘于做个普通丫鬟，不慕虚荣，这心性……难得！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忽然想起什么事情，只得恋恋不舍地放下破碗，对苏棠道：“小叶姑娘是吧？老夫记住了！今日这面，多谢了！他日若有缘，定要再尝姑娘手艺！”
说完，他又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残留的葱油香气，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苏棠看着老者消失的背影，松了口气，继续低头吃自己的面。
“看来这古代人的胃，也没经过什么考验嘛。”她内心吐槽，“一碗葱油拌面就激动成这样，要是给他来个火锅、烧烤，还不得当场封我个食神？”
她完全没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只当是遇到了一个馋嘴的、有点特别的老仆。
她却不知道，那位“黄老仆”离开小院后，快步与安国公汇合，第一句话就是：
“苏爱卿，你府上可是藏了个宝贝啊！”
安国公一脸茫然：“陛下何出此言？”
皇帝陛下回味着口中的余香，眼神发亮：“今日这棋先不下了！你快与朕说说，你们府里一个叫‘小叶’的丫鬟，究竟是何方神圣？”
安国公更懵了：“小……叶？”
而苏棠，吃完面，仔细清理了“犯罪现场”，抹去一切痕迹。
拍拍屁股，深藏功与名地回去继续当她的三等丫鬟了。
她不知道，她那碗“随便做做”的葱油拌面，已经悄然征服了这个国家最高权力者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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