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过崖的日子单调而规律。
白日,祝只安会花费两个时辰,以灵力驱动刻录笔,在玉简上抄录《宗门戒律》。
这并非简单的重复劳动,笔尖流淌的不仅是文字,更蕴含着对宗门法规、修行准则的深入理解,每一次落笔,都仿佛在梳理自身的道心。
剩余时间,他大半用来打坐,尽管此地灵气稀薄,但他凭借远超同阶的功法和坚韧心性,依旧能缓慢积累灵力,巩固筑基初期的境界。
夜晚,则是他探究那黑色碎片与自身空间奥秘的时刻。
如此过了半月有余。这日清晨,祝只安刚完成一部分戒律抄录,石门处传来轻微的叩击声。
他神识一扫,发现门外站着的是多日未见的柳芸和李铭。
打开石门,略显刺目的天光涌入。
柳芸今日换了一身水绿色的法衣,衬得她面容清丽了几分,只是眉宇间仍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李铭跟在她身后,依旧是那副沉稳模样,只是看向柳芸时,眼神比以往更加专注。
“祝师兄,”柳芸微微屈膝行礼,声音轻柔,“我和李师兄要去药堂探望凌师姐,想着师兄或许也挂念凌师姐伤势,便过来告知一声。”
她顿了顿,补充道,“吴长老已准许我们前去探望片刻。”
祝只安目光微动。凌霜的伤势,他确实记挂。
虽说修炼无情道需不执于情,但凌霜是为救他而重伤,这份因果,他不能不闻不问。
“有劳二位。”
他点了点头,“我随你们同去。”
柳芸脸上露出一丝浅笑:“那太好了,凌师姐见到师兄,定会开心些。”
李铭也开口道:“祝师兄,我们已向值守弟子报备过,短暂离开思过崖是允许的。”
三人遂不再多言,御剑而起,离开孤寂的思过崖,朝着药堂所在的“百草峰”飞去。
百草峰与戒律峰的肃杀截然不同,整座山峰郁郁葱葱,弥漫着各种灵植药材的清香,沁人心脾。
药堂建筑依山势而建,亭台楼阁掩映在苍翠之间,飞檐下悬挂着风干的药草,偶尔有负责照料药园的童子穿梭其间。
在一位药堂弟子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一处僻静的疗伤小院。
院内种植着几株宁神静气的“清心竹”,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
踏入内室,药味更浓了几分,混合着一种淡淡的、苦涩的灵植气息。
凌霜靠坐在一张铺着软垫的云床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只是在那锐利之下,难以完全掩饰一丝深藏的疲惫与……空洞。
她左臂的衣袖空荡荡地垂落着,格外刺眼。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便服,未施粉黛,长发简单地用一根木簪束起,更显得脖颈纤细,带着一种易碎感。
见到三人进来,凌霜的目光先是在祝只安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颔首,随即看向柳芸和李铭,扯出一个不算自然的笑容:“你们来了。”
“凌师姐,你感觉好些了吗?”
柳芸快步上前,关切地问道,眼中满是心疼。
她与凌霜虽接触不多,但同为女子,又钦佩凌霜的刚毅,此刻见她这般模样,难免感同身受。
“无妨,死不了。”
凌霜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药堂的丹药效果不错,伤势已稳定了。”
李铭将带来的一个玉盒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沉声道:“凌师姐,这是一株五十年份的‘血参’,对气血恢复或有裨益,请你收下。”
凌霜看了一眼玉盒,没有推辞:“有心了。”
祝只安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他没有像柳芸那样急切关怀,也没有如李铭那般赠送药材,只是目光平静地与她对接。
“师姐。”
他唤了一声。
凌霜迎上他的目光,那目光清澈、平静,没有怜悯,没有愧疚,也没有过度的热切,就像一汪深潭,映照出她此刻有些狼狈却强装镇定的模样。
不知为何,这目光反而让她一直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些。
她不需要同情,尤其是来自祝只安的同情。
“思过崖滋味如何?”
她甚至还有心情开了个拙劣的玩笑,只是嘴角的笑意有些发苦。
“尚可,清静。”
祝只安回答,顿了顿,又道,“那日之事,是我思虑不周,连累师姐。”
凌霜摇了摇头,右手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云床的边缘,指节有些发白:“与你无关,是我自己选择。只是……”
她目光扫过自己空荡的左袖,声音低沉了下去,“往后执剑,怕是有些不便了。”
这句话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室内三人都能听出其中蕴含的沉重。
对于一名剑修,尤其是一名追求“绝对强大”的剑修而言,失去用剑的手臂,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柳芸忍不住开口:“师姐,宗门定有办法的,或许……或许能找到断肢重生的天材地宝……”
凌霜笑了笑,未达眼底:“谈何容易。”
她转移了话题,看向祝只安,“你在思过崖,除了面壁,可有其他发现?那碎片……”
祝只安知她不愿再多谈伤势,便顺着她的话道:“碎片确有古怪,内含混乱情执之力,非寻常魔道。我仍在探究。”
凌霜眼神一凝:“看来鬼哭崖之事,背后果然不简单。你需小心,莫要被那力量侵蚀。”
“我明白。”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阳光透过窗棂,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李铭悄悄拉了拉柳芸的衣袖,示意她该走了,让凌师姐多休息。
柳芸会意,又叮嘱了凌霜几句,便与李铭一同告辞离去。
内室中只剩下祝只安与凌霜两人。
“你也回去吧,思过崖期限未满,莫要再惹人话柄。”
凌霜垂下眼眸,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淡。
祝只安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看着她低垂的眉眼,那强装的镇定下,是无法掩藏的茫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想起筑基初期,她为他断臂后,也是这般,将所有的脆弱深深掩埋,只用更加刻苦的修炼来麻痹自己。
“道,非只在于剑。”
祝只安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心之所向,皆可为道。执法堂,亦需慧剑。”
凌霜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震动。
祝只安的话很简单,却像一道光,刺破了她这些时日以来笼罩在心头的浓重迷雾。
她一直执着于剑,认为失去了手臂,就等于失去了剑道,失去了立身之本。
可祝只安却提醒她,道,在心,而不全在形。执法堂需要的,不仅仅是锋利的剑,更是明辨是非、斩断虚妄的“慧剑”。
她怔怔地看着祝只安,后者目光坦然,并无丝毫安慰之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良久,凌霜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那份空洞似乎被驱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重新燃起的、更加内敛的光芒。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祝只安知道,她听进去了。
他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内室。
走出药堂,阳光正好。
祝只安回头看了一眼那掩映在翠竹中的小院。
守护同伴,有时并非一定要挡在其身前,或许,在她迷茫时,点醒其前路,亦是另一种形式的守护。
他御剑而起,重新朝着那孤寂的思过崖飞去。
身后的百草峰,生机盎然,而前方的思过崖,冷清寂寥。
但他的道心,却在这一次短暂的探望后,愈发澄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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