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恐惧，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一道前所未有、粗壮耀眼的雷柱，从他手中轰然射出，不再有任何闪避，笔直狂暴地，朝着那团黑雾的核心，直直地贯穿而去！
那道雷柱，甚至将陆渊的背影都完全笼罩了进去。
与此同时，韩清的攻击也到了。她舍弃了所有防御，将全部力量化作极致的速度与锋芒，人与刀合为一体，紧随着雷动的电光，刺向同一个目标。
一个以百年老兵为绝对防御的“t”。
两个将自己所有力量都毫无保留倾泻而出的现代觉醒者。
在这一刻，这个临时拼凑的队伍，在这片由疯狂构筑的绝地里，第一次形成了完美的战术配合。
雷柱贯穿，刀光随行。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韩清和雷动的决绝意志下，以前所未有的默契，精准地轰击在黑雾最核心的那一点。
“——！！！”
没有声音。
但韩清和雷动的脑海，却被一阵远超物理极限的尖锐嘶鸣所贯穿。他们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穿刺，剧痛让他们几乎当场昏厥。
那团由无数怨念构成的“集体”，在这次合击之下，猛地向内塌陷，收缩成一个极小的点。
紧接着，轰然爆开！
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如被狂风吹散的烟尘，四散纷飞，撞在房间的墙壁上，发出一阵阵无声的哀嚎，然后化为淡淡的黑烟，消散。
成功了？
韩清大口喘着粗气，强光探照灯刺目的光芒让她看不清东西，但她能感觉到，那股凝如实质的恶意，正在飞速减弱。
雷动也脱力般地半跪在地，身上的电光已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他抬起头，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
然而，喜悦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
那些已经消散、变淡的黑烟，并未彻底消失。它们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开始从房间的四面八方，重新朝着中心汇聚。
速度很慢，带着一种戏谑的、不慌不忙的态度。
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联手一击，对它而言，不过是一场无关痛痒的骚扰。
黑雾，再次凝聚。
虽然比之前淡薄了一些，但那股怨毒与疯狂的核心本质，没有丝毫改变。组成它的无数人脸，甚至露出了一种近似于“嘲弄”的表情。
常规的攻击，哪怕是觉醒者的全力一击，也只能削弱它，无法根除。
它的根基，是这片土地上数十年来积累的所有绝望与怨恨。只要这股情绪还在，它就是不灭的。
韩清的心，沉了下去。
雷动刚刚燃起的斗志，也瞬间被这冰冷的现实浇灭。
这还怎么打？
就在两人陷入绝望的时刻，陆渊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他没有再去看那团重新聚合的黑雾。
他只是转过身，用那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睛，看着身后的两个“队友”。
“退后。”
他的命令简单，直接。
“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要去想任何事。”
韩清和雷动都愣住了。
“陆哥？”雷动不解地开口。
陆渊没有解释，只是重复了一遍，腔调里多了一丝不容抗拒的意味。
“接下来看到的，对你们没好处。”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从两人头顶浇下。
韩清的反应极快，她立刻明白了什么。这个活了一百多年的老怪物，要用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了。而这个方式，仅仅是“观看”，都可能对他们造成永久性的伤害。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拉起还在发愣的雷动，向后急退。
两人一直退到房间的墙角，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石壁。
“照他说的做！”韩清低喝一声，率先闭上了眼睛，同时用双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雷动也反应过来，学着她的样子，将自己所有的感官都封闭起来。
在他们放弃感知的那一刻。
陆渊，独自一人，缓步走向那团正在重新壮大的“集体”。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时间的节点上。
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服，再一次无风自动。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瞳孔，开始发生变化。
那不是颜色上的改变，而是质感上的。原本映着强光的瞳仁，光泽在飞速黯淡，颜色在不断加深，仿佛有无穷无尽的黑夜，正在从他的眼底深处涌现出来。
最终，那双眼睛，变成了两个纯粹的、不反射任何光线的黑洞。
仿佛世间的一切光明与色彩，只要被它们看到，就会被彻底吞噬，归于虚无。
他发动了第二阶段的“深渊投影”。
这一次，不再是针对单一目标的精神冲击。
而是将他记忆最深处，那片囚禁了他一个世纪的风景，以一种不讲道理的方式，小范围地，“覆盖”了现实。
深渊投影·贰：万念俱灰的黑色地平线。
“镇静室”消失了。
强光探照灯的光芒，重金属摇滚乐的噪音，灰色坚硬的墙壁……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间被抹去。
韩清和雷动虽然紧闭着双眼，捂着耳朵，却依然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环境那翻天覆地的剧变。
他们感觉自己脚下的地面，消失了。
整个空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向着四面八方无限地拉伸。
一秒。
仅仅一秒。
他们就“站”在了一片死寂的、无边无际的黑色平原之上。
脚下是冰冷坚硬、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黑色大地。头顶，是永恒不变的、灰蒙蒙的、没有星辰也没有云彩的天空。
在天穹的正中央，悬挂着那轮他们曾在幻象中见过的，巨大的黑色太阳。
它不发光，也不发热。
它只是沉默地存在于那里，像一个宣告宇宙终极命运的句号，向整个世界散播着名为“虚无”的概念。
在这里，没有声音，没有气味，没有温度。
连“时间”这个概念，都变得模糊不清。
永恒的死寂。
永恒的虚无。
那团由院长和数十名病人怨念融合而成的“集体”，也出现在这片黑色的平原上。
它那由痛苦、怨恨、疯狂、绝望构成的庞大身躯，在这片代表着“绝对虚无”的景象面前，却显得如此的渺小，如此的滑稽，甚至……不值一提。
就像一滴墨水，滴进了一片无垠的黑色海洋。
它所代表的一切负面情绪，在“虚无”这个更高位阶的概念面前，失去了所有意义。
你的痛苦，有意义吗？
你的怨恨，有意义吗？
你的疯狂，有意义吗？
在这片连生命本身都毫无意义的终极墓场里，一切情绪，都成了可笑的噪音。
“集体”的存在根基，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动摇，然后瓦解。
它的意识，在瞬间被“虚无”的概念所同化、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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