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空气因为李副台长喊出的一百二十万而变得粘稠。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投进池塘，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足以掀翻小船的波浪。番茄台和首都台的代表脸上都写满了无奈，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授权范围，也超出了他们对一部偶像剧的价值预估。
唯有央视的代表，那位看起来最沉稳的中年男人，依旧保持着镇定。他扶了扶眼镜，没有再跟价，只是将询问的视线投向了主位的韩三坪。所有人都明白，现在皮球踢到了韩三坪的脚下。他才是那个最终的裁判。
韩三坪感受着全场的灼热视线，脸上的笑意不减。他抬起手，轻轻向下压了压，示意激动得快要站到桌子上的李副台长稍安勿躁。“李台长，各位，请先听我说两句。”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让场面瞬间安静下来的力量。
“价格，很重要。一百二十万一集，这个价格充分体现了芒果台的诚意，也体现了大家对宴清，对我们这部《浪漫满屋》的认可。我代表中影，代表宴清工作室，谢谢各位的厚爱。”
他先是给足了所有人面子，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李副台长刚想露出胜利的微笑，韩三坪的话锋却陡然一转。“但是，钱不是唯一的考量标准。”
他环视一圈，特别在央视代表的脸上停顿了一秒。“这部剧，从立项之初，棒子国方面和宴清给它的定位就不仅仅是一部在国内播出的电视剧。它的目标，是整个亚洲市场。我们计划在春节后，于华国、棒子国、霓虹国以及东南亚多国同步播出。”
亚洲大范围的同步播出？这个词让在场的几位购片主任都是一愣。这在操作上难度极大，需要各方播出平台在档期、宣发节奏上做到步调一致。
“所以，除了购买价格，”韩三坪继续说道，“我还需要合作方能够最大限度地配合我们整个亚洲的宣发战略。简单来说，就是我们的播出时间，需要你们的黄金档来迁就，而不是我们去适应你们的排播表。”
这话一出，央视代表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央视是什么地方？国家的喉舌，所有节目排播都有着严格的规定和流程，别说为了一部偶像剧，就是为了某些重大项目，调整档期都要经过层层审批。为一个偶像剧开绿灯，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李副台长是什么人？人精中的人精。他瞬间就捕捉到了韩三坪话里的核心，也瞥见了央视代表的为难。机会来了！他立刻表态，斩钉截铁：“韩董，您放心！只要剧给我们芒果台，别说配合亚洲同步播出，您需要我们哪个时间段播，我们就哪个时间段播！晚上八点的金鹰独播剧场，十点的钻石独播剧场，您来挑！我们台里所有宣传资源，全部倾斜！《快乐大本营》、《天天向上》专场宣传立刻安排！保证让《浪漫满屋》在开播前，就在年轻观众里达到无人不知的程度！”
这番话掷地有声，充满了魄力。相比之下，其他几家都显得犹豫了。首都台和番茄台本就是地方卫视，影响力有限，在国际协作上更是短板。央视虽有平台优势，但体制的僵化却是它最大的掣肘。
央视代表沉吟片刻，开口道：“韩董，央八的平台影响力是全国性的，覆盖面无人能及。但排播确实有纪律，我们需要内部协调……”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协调的结果，很可能就是不行。韩三坪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他看向李副台长，终于露出了合作的笑容：“好！李台长快人快语，就冲你这份魄力，这部剧的华国独家首轮播映权，归芒果台了！”
“好！”李副台长兴奋地一拍大腿，满面红光地站起来，主动伸出双手握住韩三坪的手，“韩董，合作愉快！您就瞧好吧，我们芒果台，绝对不会让您和宴清失望！”
交易达成。央视的代表礼貌性地鼓了鼓掌，随即起身告辞，只是那句“恭喜”说得多少有些言不由衷。
韩三坪亲自将他送到门口，笑着说：“王主任别急着走啊，首轮播不了，不是还有二轮嘛。等春节后看看播出效果，到时候二轮、三轮的播放权，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聊。我相信，到时候价格会更公道。”
王主任脚步一顿，回头看了韩三一坪眼，这位影视圈大佬的脸上挂着狐狸般的微笑。他瞬间明白了，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也是在为后续合作留口子。他挤出一个笑容：“那我们就等韩董的好消息了。”
送走所有人，会议室里只剩下韩三坪和一直候在旁边的王刚。王刚激动得手心都在冒汗，他亲眼见证了一部电视剧的单集价格被推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韩董，我……我这就给宴哥打电话！”
韩三坪摆了摆手，自己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心情极好。“不急。让他先睡个好觉。等合同细节敲定了，你再给他报喜。”
他转过头，拍了拍王刚的肩膀，“小王，你在那边好好干，你父亲那边别理他，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把你调回中影的。还有回去告诉宴清，这只是个开始。中影这棵树，只要他有本事，能靠的枝干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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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首都，某高档公寓。宴清穿着一身舒适的家居服，正把刚炖好的莲藕排骨汤从厨房里端出来。公寓里暖气开得很足，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勾勒出健硕身形。客厅的巨大液晶电视上，正播放着一年一度的央视春节联欢晚会。喜庆的音乐和观众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屋子，却也反衬出房间主人的形单影只。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王刚发来的信息。【宴哥，新年快乐！《浪漫满屋》的后期制作已经全部完成了，成片我检查过了，没有问题。】宴清拿起手机，回复了一句【辛苦了，新年同乐。】然后将手机放到一边。
这一个月，拍完戏他几乎成了甩手掌柜。与芒果台的合同签订、后期制作的收尾、乃至工作室的正式注册和团队组建，几乎都是王刚和中影派来的人在跑。他只需要在关键文件上签个字就行。这就是背靠大树的好处，省心省力。账目他看过了，《浪漫满屋》一共16集，芒果台以单集120万的价格买断首轮独播权，总计1920万。按照他和中影的投资比例以及发行协议，扣除中影的发行代理费和投资回报后，他创立的“宴清工作室”开张不到一个月，税前收入就接一千多万。一千多万啊，在2004年的华国，对于一个刚起步的个人工作室来说，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
这笔钱，足以让他在这个陌生的市场，站稳第一步脚跟。
电视里，一个小品演员用夸张的方言逗得全场哈哈大笑。宴清却没什么感觉，他舀了一勺汤，慢慢喝着。热汤下肚，驱散了心中最后一点因为孤单而泛起的寒意。
他想起了孤儿院的除夕夜，一大群孩子围着一张长桌，吃着阿姨们做的饺子，抢着看一台小小的电视机。那时候的快乐，简单而纯粹。现在，他住着价值千万的豪宅，银行户头里的数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真实，却连一个能陪着一起看春晚的人都没有。
他放下汤碗，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京城的夜空被绚烂的烟花点亮，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宣告着新年的到来。辞旧迎新，也代表着，他的事业即将开始新的征程，始终不变的是他那颗成为最强软饭男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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