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极北,大地尽头。
这里并非冰雪覆盖,而是一片死寂的灰黑。
天空低垂,铅云厚重,仿佛随时可能塌陷。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绝望的气息,灵气稀薄到几乎无法感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刺骨、能侵蚀生灵生机的“死气”。
放眼望去,尽是荒芜的山峦与裂谷,植被绝迹,连最顽强的苔藓都无法生存。
在前方,一道横贯东西、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如同大地的伤疤,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
裂缝之中,灰黑色的雾气翻滚,隐约传来无数冤魂哀嚎、锁链拖曳的声响,那里便是九幽黄泉的入口——阴阳界隙。
李默悬立于界隙边缘,混沌道域自然流转,将弥漫而来的死气隔绝在外。
他取出《九幽堪舆图》,神念沉入,确认了入口方位及初期路线。
“九幽黄泉,法则迥异,死气为主,生灵禁入……”他低声自语,目光锐利。
即便有混沌道域护体,他也能感受到那裂缝深处传来的、针对生命本源的排斥与恶意。
他没有犹豫,一步踏出,身形便坠入那灰黑色的雾气之中。
甫一进入,周遭景象骤变!
仿佛瞬间从阳世踏入了阴间。
光线彻底消失,唯有依靠神念感知。
冰冷刺骨的死气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疯狂地冲击着混沌道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
更有一股无形的诅咒之力,无视物理防御,直透神魂,试图冻结思维,磨灭生机。
李默心念一动,混沌道域内流转的寂灭之意微微增强。
寂灭,本就蕴含终结与消亡,与这死气虽有不同,却属同源大道下的分支。
此刻以寂灭对抗死气,竟产生了奇妙的平衡,那侵蚀而来的死气与诅咒,仿佛遇到了同宗却更高阶的存在,冲击力大减,甚至有一部分被寂灭之意引导、同化,反而让李默对死亡法则有了一丝微弱的感悟。
他并未动用太阳真火精粹,此物乃关键时刻的底牌。
凭借着混沌道域与寂灭之意,李默在这充斥着死气的黑暗中稳步前行。
根据堪舆图指示,他需要先找到“黄泉路”,沿着此路,才能抵达真正的黄泉河畔。
前行不过百里,脚下不再是虚无,而是出现了一条蜿蜒曲折、由无数苍白骨骼铺就的小径!
骨路不知延伸向何方,散发着浓郁的怨念与死气,路两旁,隐约可见无数浑浑噩噩的虚影在徘徊,它们没有意识,只有对生者本能的憎恶。
黄泉路!
就在李默踏上骨路的瞬间——
“嗷!”
数十道黑影发出凄厉的尖啸,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路两旁猛扑而来!
这些是滞留在此地的“怨魂”,它们被死气侵蚀,早已失去理智,只剩下吞噬生者阳气本能的执念。
它们形态扭曲,爪牙锋利,带着精神污染般的尖啸。
李默眉头微蹙,这些怨魂单个实力不过金丹元婴,但数量众多,且攻击中附带的精神污染颇为麻烦。
他并未动用大范围杀伤神通,以免动静太大,引来更麻烦的存在。
他双手结印,混沌道域微微收缩,领域之内,一丝微弱的、源自太阳真火精粹的纯阳气息被引动,混合着混沌之气,化作无数道细如牛毛的金灰色细针,如同暴雨般射向那些扑来的怨魂!
“噗噗噗噗——!”
细针精准地没入每一只怨魂的核心。
纯阳之气对它们而言乃是剧毒!
被射中的怨魂发出更加凄惨的哀嚎,身体如同被点燃的纸张,迅速燃烧、消融,最终化为精纯的魂力与死气。
魂力被混沌道域吸收,补充神识消耗;而死气则被寂灭之意转化。
清除了这批怨魂,李默继续沿骨路前行。
路上,他又遇到了几种九幽特有的诡异之物:有能喷吐冻结神魂的“幽冥冰息”的骨鸟;有潜伏在骨路之下、突然暴起缠绕、能吸取生命力的“噬魂藤”;甚至有一片区域,时间流速异常缓慢,仿佛要将人永恒禁锢于此。
这些危险,皆被李默以混沌道域结合对空间、寂灭法则的领悟,一一化解。
他如同一个行走在死亡国度的异类,万邪不侵,稳步深入。
同时,他也收获了一些九幽特有的材料:几块蕴含精纯阴气的“幽冥铁”,一株生长在怨魂聚集地的“魂婴花”,以及数颗由强大怨魂凝结的“魂珠”。
这些东西在外界皆是难得一见的鬼道、魂道至宝。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波涛之声,空气中弥漫的死气与怨念浓郁了数倍不止。
骨路尽头,一条浑浊不堪、望不到边际的黄色大河,横亘在眼前!
河水粘稠,如同流淌的尸油,其中沉浮着无数挣扎的骷髅与虚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与无尽的死寂。
这便是黄泉河!
河水拥有恐怖的腐蚀性与同化力,据说连化神修士的法宝落入其中,也会灵性尽失,沉沦河底。
而根据堪舆图显示,那出现异动的区域,就在黄泉河的下游某处。
如何渡河?
飞行绝不可行,黄泉河上空弥漫着禁空法则与混乱的空间乱流。
涉水而过更是自寻死路。
就在李默思索之际,黄泉河迷蒙的雾气中,一点幽光由远及近,缓缓驶来。
那竟是一艘破败不堪的孤舟!
舟身由不知名的黑色木头打造,布满蚀孔,船头挂着一盏散发着惨绿色光芒的灯笼。
一个身披蓑衣、看不清面容的佝偻船夫,正一下一下地摇动着船桨。
摆渡人!
传闻黄泉摆渡人,渡钱不渡人。
其所求的“渡钱”,并非金银,而是生灵的魂魄、寿元,或是蕴含强大生机的宝物。
孤舟缓缓靠岸,那摆渡人抬起头,蓑帽下是一片深邃的黑暗,唯有两点绿油油的鬼火注视着李默,发出沙哑如同摩擦骨头的声音:“渡河……需付……渡钱……”
李默能感觉到,这摆渡人气息诡异,看似弱小,却与整个黄泉河隐隐相连,其实力难以估量。
他沉吟片刻,并未取出太阳真火精粹这等至阳之物,以免引发冲突。
他翻手取出了三颗得自万界战场的、相当于化神初期的“煞核”。
这些煞核蕴含精纯的杀戮与负面能量,对于九幽生灵而言,或许是不错的补品。
“此物,可作渡钱?”李默将煞核递出。
摆渡人那两点鬼火在煞核上停留片刻,似乎颇为满意,伸出干枯如同鸡爪的手,将煞核收起。
“可……上船……”
李默踏上孤舟,船身微微晃动。
摆渡人摇动船桨,孤舟无声无息地滑入浑浊的黄泉河中,朝着下游驶去。
舟行河上,四周尽是茫茫黄雾与河中挣扎的亡魂哀嚎。
李默能感觉到,脚下的孤舟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力量,隔绝了黄泉河水的侵蚀。
他立于船头,混沌道域内敛,目光穿透迷雾,望向下游。
最后一份星图,就在前方。
而阴魂宗的人,想必也已布下天罗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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