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范同逐渐走近，正看见杨海提了三个大白馒头低着头往回走。
杨海的目光扫过向他走来的校长。
他把头压得更低，只敢看向地面。
范同走近后，拍了拍杨海的肩膀，说道：“你叫杨海，没事哈！我不是来批评你的，家里困难怎么不和学校说？将你母亲叫过来。”
杨海一句话没有说，将手上拿着蛇皮袋的母亲叫了过来。
刚靠近，范同就闻见一股难闻的味道。
他皱了皱鼻子，退了两步，尽量隔开与她的距离。
这股味道让原本找不到女儿，内心就很烦躁的他，心里不悦更甚了。
“杨海母亲，今天是领导检查的日子，你早不来晚不来，就今天来，你这不是打我脸么？还以为我三中多苛待你似的。”
“杨海，记得吃馍！”
“杨海…”
范同训斥了杨海母亲一番。
杨海原本低着头的眼神，瞳孔微微缩小，鼻翼微长，呼吸声也变得大了起来，提着馒头的手越握越紧。
他怒了，即使妈妈智力不好，那也是自己的妈妈。
“行了，快走吧！以后别再来学校了。”范同对于这个说话鸡同鸭讲的妇女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想让她快点走。
可就在范同转身的那一刻，他好像看见了一个黑白配色的东西在她的编织袋里。
他立马转身上去一步，一把夺过杨海母亲手里的编织袋，打开一看。
一个黑白配色的蝴蝶结发箍，出现在他眼前。
“女儿，我的女儿。”
他一手抓住发箍，一手抓住杨海母亲的手臂。
“这个发箍，你在哪里捡到的，这是我女儿的东西！可以告诉我吗？”
“杨海，吃馍，杨海。”
“事情很紧急，我求求你，好不好？我给杨海办奖学金，你告诉我好不好？”
“杨海，馍…”
“我给您赔罪，我给你跪下了，告诉我，她在哪里？好不好？”范同当真在众目睽睽之下下跪了一条腿。
可是，对于杨海的母亲来说，范同讲得他完全听不懂。
“杨海，白馍……”
范同彻底怒了，“馍馍馍，就知道白馍是吧！”
原本还低头请求的范同，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
一把将杨海妈妈推倒在地，“我让你吃，我让你再吃！”
站在一旁的杨海，在范同动手的那一刻就向前一步抱住了妈妈，受到冲击的杨海和妈妈还是摔倒在地上。
此刻的范同眼神中血丝遍布，像是疯了一样。
范同走上前去，拿起馒头就往杨海嘴里塞。
“喜欢吃白馍是吧，我让你吃个够！”
杨海拳头不停往他身上招呼，可不知是范同彻底癫狂的缘故，还是因为杨海长时间处在营养不良状态。
两人的对抗，根本就是一边倒。
被按在地上的杨海，拼命的挣扎。
体重比他大一倍的范同将杨海压在地上，疯狂地发泄。
对于他来说，女儿就是范同的全部。
“快去拉架，那边打起来了！”
张道陵高呼一声就跑了过去。
被范同压在身下的杨海，已经无力挣扎，而杨海的母亲则拿起被扔得到处都是的白馍，砸范同的后背。
“不要打我儿子，坏人，不要打我儿子，坏人。”
一马当先的张道陵，一个飞踢将范同踹了一个狗吃屎。
“拳在手，杀范狗！”张道陵控制住范同的双手，将他推进了学生人群中。
受到蛊惑的学生们，刚刚看杨海被欺负早就义愤填膺，法不责众，再说范同，他能记得谁？
张道陵的第一个拳头递了上去。
随着范同的惨叫！
45班男生的拳头，乱七八糟如那下冰雹一样落在了范同的身上。
王万旭看见两人冲突就赶紧跑过来阻止。
可到底是年纪大了，跑的不够快。
当王万旭将学生们分开时，地上已经一地狼藉，杨海躺在地上嘴角流着鲜血。
校长范同的脸则像个猪头。
“王局长打110，把这群学生都抓起来！谁刚刚动的手，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你？”
范同拿手不停地指向学生。
不管刚刚动手还是没有动手的学生纷纷躲避，要么摆手。
他们一拥而上的时候不觉得害怕，但是此刻局面得到控制，他们打了校长，又觉得不会惩罚我们吧！
自己的考试资格不会被取消吧！
“行了，打什么110，范校长刚刚是你第一个动的手，而且还是在全校师生的面前动的手！警察要抓也是抓你，不会带走一个学生！打120吧！”王万旭据理力争。
这件事他在现场，他就代表着教育局的声音。
若是他一旦打了报警电话，他估计学生们第二个揍的就是自己。
而且这件事，本就错在范同。
其他学校校长站在一旁看热闹，甚至土沃乡的校长眼神发亮，义正言辞地支持王万旭局长的决定。
躺在地上的杨海还准备起来，但蹲在他张道陵怎么会让这件事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杨海，你不能起来。你现在起来，高考怕是都考不成了，你躺下装昏迷，就是你妈妈叫你，都别起来！”
张道陵又找到人群中的王玉，低头说了几句。
王玉掉头就向教学楼跑了过去。
就在事情被定下调子时，杨海的妈妈扑向了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的杨海。
“杨海，我的儿子，你不要死！”
作为智力只有五六岁的杨海妈妈，就算杨海的演技一般，她也没有发现杨海是装的。
他双手擦拭着杨海嘴里的鲜血。
不停地呼喊着杨海的名字。
她求助般看向身边的学生，可学生都被她染血的双手吓得连连后退。
她仿佛知道了周围没有一个能帮她和自己儿子的。
开始大声痛哭起来。
王万旭像早知道这个傻妈妈。
“快去拿点废纸壳、旧瓶子过来。”
原本看见废纸壳就傻笑的杨海妈妈，将它们都扔在地上。
给钱也不要。
就抱着杨海哇哇大哭。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杨海要死了，她要失去唯一的儿子了。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她突然站起来，模仿别人打电话求助的样子，一只手盖住自己的耳朵，另一只手探向虚空。
“杨海爸，杨海嘴里…都是…血流，你…快回来吧！快回来昂！”
虽然杨海妈妈长久不说话，有些字发音比较模糊。
但这通打往虚空的电话，将一个痴傻母亲对儿子的爱展现得淋漓尽致。
周围的人，无不掩面而泣。
这一幕，像是电影里的情节，却真正血淋淋展现在学生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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